他撑着床沿, 双脚打颤差点没站稳，喉咙干的厉害。
他细长的手指摸上桌子，水杯空了, 又摸到冰冷的金属, 他抬眼，拆开盒子取了一颗薄荷糖，含入唇里。
瞬间清凉的味道顺着舌尖往下, 他思绪又清醒了几分。
“真是……”
他低喃着，衬衫下摆被扯开了几颗扣子, 露出腰腹，肌肤带着几分湿润的潮湿。
他站起身, 又将食指上的金属戒指取下，放在桌子上。
他往外走，撑着墙把门打开。
他才发觉外面站了个人, 沈叙白微眯着眼, 说话声都带着含糊不清的热。
“顾斜……？”
他的声音在漫无一人的走廊里显得格外清晰。
顾斜没说话, 沈叙白往前走了一步, 低下头看他。
“你脸怎么这么红？”
顾斜看着他，握着杯子的手更紧。
“给你倒的水。”他低下头，似乎想把自己的模样藏起，“还有药，我查过成分，喝酒了也可以吃。”
沈叙白看向他手里的杯子, 这才像回过了神。
但他没说话。
顾斜伸手拽着他的手臂，又扶着他到了房间让他坐好，接着弯下腰，将水杯递给他，压低声音问，“叔叔，喝水吗？”
沈叙白后知后觉的拿起杯子，点了点头，仰着头咕噜呼噜的喝水。
“别喝完了，药还没吃。”
顾斜转身又帮他把药取出来，一只手拦着他，把药递到他面前。
沈叙白好了些，只是浑身酸软一句话都不想说，全身上下都没力气。
他脸上的薄红还未消退，屋子里充斥着一股淡淡的石楠花香。
“糖。”
顾斜扶着他，没听清，“什么？”
沈叙白对着他张开了唇，嫣红的舌尖上露出舌尖上薄荷绿的糖果。
顾斜眼底印着那一抹红，眸色渐深，过了许久，他才归于平静。
沈叙白微微疑惑，下一秒，少年伸出手触碰到舌尖，将他口中的糖扣了出来。
舌尖很软，很敏感，沈叙白懵了懵，不过也仅一瞬。
顾斜直直地看着他，又将另一只手中药放在他唇边。
“吃掉。”
沈叙白思绪迟缓的顿了一下，总觉得这样不太对劲，但还是张唇扫过他指尖的药，接着含了一口水吞下，显得格外听话。
顾斜视线微动，过了好半响才放下手。
明明是那么狡猾、冷清冷心的一个人，却被酒精和高烧折磨成这样。
这么的……乖。
顾斜忽略心软了软，低下眸，又说：“该睡觉了。”
沈叙白望着他，沉思片刻，然后点了点头。
“好。”
沈叙白答应后，顾斜才松了口气。
沈叙白站起身，忽然又抬头，他低低地喘息着。
“顾斜，我身上有点难闻。”
“能帮我清洁一下么？”
*
顾斜给沈叙白盖上了被子，望着他安静的睡颜，抓着毛巾的手微微发颤。
他身上出了些汗，接着站起身，想去一趟淋浴间。
忽然，一道手机微信提示音引起顾斜的注意，他随着声音找到了手机，但并不是自己的，而是沈叙白的。
他思考片刻，抓着沈叙白的手使用指纹解锁，点开微信看见了裴礼发来的的信息。
【明天有空吗？或许我们可以去这家新开的餐厅讨论工作】
【链接】
顾斜眉眼微冷，回复【没空】
接着，他将这三条消息删除。
*
翌日。
沈叙白清醒后，头疼得发晕，他左右看了看，才发现这里不是自己的房间，而是顾斜的。
他零零碎碎的想起了昨天晚上的事，昨夜自己似乎烧懵了，又嫌自己身上难闻，所以让顾斜给自己擦拭身体。
但因为他的床脏了，于是顾斜扶着回了自己的房间。
之后，他就睡着了。
只记得少年用温热的毛巾擦拭自己，指尖不经意划过他肌肤的温度。
沈叙白撑了撑头，没什么感觉。
看了一眼时间，下午两点，他起身发现自己身上干干净净的并没有什么味道，而且还换了一身衣服。
他下了楼，才看见顾斜在调试相机。
“小斜。”
听到声音，顾斜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转身见他醒了，微微出神。
沈叙白走进咳了一声，“你昨晚没在房间睡么？”
顾斜静了一会，才点头。
“我在客房休息的。”
也正常，自己昨天那样确实有点……不过沈叙白也没太在意，毕竟帮他处理的是顾斜。
“是叔叔的错。”他无奈叹道：“喝多了，不过幸好你在。”
顾斜望着他，沈叙白已经穿戴齐整的模样，却忆起昨夜，他衣衫褪去，发丝凌乱。
心跳如鼓，额汗坠落。
可现在沈叙白又穿好了精致而体面的衣服，又温柔而和煦的笑，像是戴上了一层假面具，面面俱到，却让人丝毫看不出他的内心。
顾斜垂落视线，“嗯。”
然后他放下相机，又意味不明地问，“叔叔只是喝醉么？”
沈叙白察觉到他微妙的态度，他想起昨天吃的药，并不是治疗退烧的，恐怕顾斜已经知道了。
他长叹一句，“这个社会还是坏人多啊。”
顾斜沉默片刻，转而又道：“昨晚是我帮您换了衣服。”
沈叙白笑笑。
“嗯，谢谢。”
他毫不在意，甚至可以说是理所当然。
沈叙白看他表情淡淡的，以为觉得夸的还不够，又加一句，“我们宝宝很贴心。”
顾斜一时没有反应。
过了许久，他才开口，声音显得毫无温度。
“叔叔，叶知宏是男人，他给你下药应该是没安好心。”
“啊，你说这个啊……”
沈叙白才知道为什么顾斜态度这么奇怪了，原来还是担心他被男人惦记这回事。
他笑了笑，“放心吧，我只喝了一小口，而且我当时身边有保镖，这种事我都不知道经历多少遍了，还能着了他的道。”
顾斜将相机扣在桌面上，里面拍摄的照片并未显露。
“可我也是男人。”
沈叙白思考了会，“可是你才多大，在叔叔眼里只是个宝宝而已。”
顾斜神色愈发冷淡，似乎在忍耐着什么，好一会他才问。
“在叔叔眼里，我什么时候才算男人呢？”
沈叙白觉得有点好笑，他摇摇头，“你在叔叔这里，永远是个宝宝。”
沈叙白感觉他说完这话后，顾斜的神色瞬间黯淡下来，他忽然想到，前段时间他似乎很不希望自己把他当成小孩。
于是他很开解地说：“或许等你成年，就是大人了。”
顾斜直直地看着他，微微上扬的语调压抑着一丝情绪。
“是吗？”
周叔忽然走了过来，“小少爷，您昨天给先生洗好的衣服放哪了。”
顾斜：“三楼。”
沈叙白闻言面上一紧，“昨天的衣服是……”
他可记得昨天自己的情况，但他想，顾斜应该不会给自己洗贴身衣物，其他的还有洗衣机。
“您的床单和被套都是我洗的。”顾斜淡淡的看着他，“还有内外的衣物。”
似乎是觉得还不够，他缓缓地加上一句，“手洗。”
沈叙白：“……”
顾斜眯着眼看他：“叔叔也觉得没什么，是吗？”
沈叙白虽然并不是gay，但洗贴身衣物这回事多多少少觉得有些不自在，他沉默了好一会，又长叹一口气，“还好是你，要是别人我确实会觉得尴尬。”
然后决定当没发生过，扯开话题聊起别的。
顾斜手指拨弄着相机，指尖微微泛白，但他也没有再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