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夜星(24)

2025-07-25 评论

  傅凛川依旧是那副平淡神色,说:“没有。”

  徐寂失望不已,傅凛川没跟他多聊,借口赶着上班开车进了地下停车场。

  下午下班前,傅凛川被叫去主任办公室,钟主任手里按着他的年假申请表,皱眉问他:“你下周要请年假?”

  傅凛川点头:“有点私事,需要请假一周。”

  主任语重心长道:“小傅你这段时间工作态度是不是有点消极啊?交流的机会往外推,最近院里考察评优你又打算请年假,你这……”

  “真有事,”傅凛川说,“抱歉。”

  钟主任带队去欧洲参加研讨峰会,今天才回来,傅凛川的请假表搁在这里一直没批,而他们主任显然不太想批。

  傅凛川却坚持,并且说已经提前跟负责排班的护士长打好了招呼,这就是非休假不可了。

  他不想再等,打算尽快将谢择星的腺体改造手术做完。

  比起这件事,别的什么都不重要。

  拿到签了字的请假表,傅凛川回去办公室。

  刚回来的郭伟胜正在跟人闲聊天,说起在研讨会上见到某某权威大佬还深入交流了什么的,言语间颇为自得,在场的几人也很给面子地顺着他的话一番恭维。

  等这些人陆续下班的下班、去查房的查房都走了,汪晟才一撇嘴说:“穷嘚瑟,没见过世面一样。”

  傅凛川这会儿歇下来,坐下开电脑打算改自己的一篇论文。

  汪晟问他:“你请到年假了?”

  “嗯。”傅凛川喝了口茶,随意一点头。

  “你怎么回事啊?真这么不积极?”汪晟替他着急,“你看姓郭的那个样,听说这次院里评优还跟行政职务提拔挂钩,那小子削尖了脑袋一门心思想当领导,你怎么一点都不急,真等他爬你头上了给你穿小鞋啊?”

  “主任没这么快退休。”

  傅凛川盯着电脑屏幕,随口回答,言下之意就算郭伟胜真有了行政职务,只要钟主任在上面压着,反正也翻不出个花来。

  “行吧,你真够乐观的。”

  汪晟有点无语:“那你明天就开始放假了,今晚夜班还值吗?我看排班表上是你,你要是有事我跟你换也成。”

  “不用,”傅凛川说,“我值完这个夜班再走。”

  汪晟也没有多留,手头的事情处理完就到点下班了。

  入夜以后科室里只剩值班人员,傅凛川一直在修改论文,其实心不在焉,不时停下看手机上的监控。

  谢择星这一整天都很安静,早上傅凛川出门前给他做了早午饭,还留了面包饼干水果让他晚上吃,谢择星一点没碰过。

  傅凛川心知他又回到了刚被自己关起来的那段时间,不吃不喝,但那时候是想用这种方式跟自己抗争,现在却是心灰意冷彻底绝望。

  他突然有些后悔没跟汪晟换班。

  傅凛川晚上值二线,注意力难以集中索性关了电脑去值班室,手里拿着今早回去公寓取来的那台旧相机。

  里面有上百张照片,全是谢择星之前在外面采风时随手拍下的不同地方的山川景致。谢择星在摄影方面很有天赋,或者说灵气,总能找到最特别的角度记录和表达他所看到的东西。

  傅凛川坐下一张一张照片翻看过去,不时停下放大看其中细节。谢择星拍的照片带有独属于他的个人特色和温度,大多色彩浓烈鲜艳,像他那个人,热烈而烂漫。

  这些照片傅凛川之前就看过很多次,谢择星随手扔在他那里的东西,却是他夜深人静失眠时唯一能打发时间的安慰剂。

  最后一张照片翻完,傅凛川失神片刻,值班电话突然响起。

  一线那边通知他有个早上才做完腺体移植的病人出现不正常排异情况,需要他过去看看,他只能放下相机收敛心绪起身。

  病人的状况有些复杂,待到处理完突发问题再回来值班室,已经快到凌晨。

  傅凛川心神疲惫,先看了眼手机监控,下一秒目光倏尔顿住。

  本以为已经睡下的谢择星不在房中监控画面里,他立刻几倍速倒放监控记录,一个半小时前他离开值班室没多久谢择星便下床进去了浴室,到现在还没出来。

  傅凛川心生不妙预感,后悔自己不该一时心软拆了浴室里的监控。

  哪怕理智告诉他浴室里没有什么危险物品,连浴缸的漏水塞都被他拔了,他却控制不住往坏的方向想。

  护士站里,值班的小护士听到匆忙而过的脚步声惊讶抬头,只见傅凛川已经大步走进电梯里,急匆匆地一边打电话一边按下了关门键。

  汪晟在睡梦中被手机铃声吵醒,听到傅凛川说要他来代班没来得及抱怨,那边已经挂线。

  几分钟后,傅凛川的车开出医院地下停车场,迅速滑进夜色里。

  一小时的车程不到五十分钟那辆黑色suv已经停在了山间别墅外,傅凛川下车快步进门,径直去地下室,用力推开了房门。

  浴室里热气蒸腾,谢择星没有脱下身上的手术衣,一动不动靠在浴缸里,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晕了过去。

  傅凛川一步上前将他抱出来。

  谢择星垂下的手臂带下立在浴缸边上空了的沐浴露瓶,傅凛川低眼看到,瞥见谢择星嘴角也有沐浴露的痕迹,心神一紧,立刻把人抱去了外间。

  沐浴露是前两天他才换的新的,现在一整瓶都空了,傅凛川试图帮谢择星催吐,谢择星却不配合,死死咬着牙关,任他怎么捏自己下巴也不肯松开口。

  “张开嘴!”

  傅凛川低呵,谢择星这个时候却无论如何都不肯再听他的,不断咽动喉咙,牙齿咬得“咯咯”响,分外抵触。

  傅凛川气急败坏质问:“为什么喝那种东西?你以为把一整瓶沐浴露喝下去就能死得了?”

  但谢择星不会回答他。

  谢择星昏昏沉沉不肯配合催吐,傅凛川毫无办法,他这里没有洗胃的装置,最后只能一咬牙解开了谢择星脚上的铁链,将他抱起上楼。

  十分钟后,傅凛川换了辆灰色轿车,戴上鸭舌帽和口罩,载着谢择星重新驶进黑夜里。

  谢择星蜷缩在后座,在黑暗中收紧的手指渐渐握成了拳。

  这么久了,他第一次得以换掉手术衣换回他自己的衣服被带出别墅。那瓶沐浴露他其实只喝了一口,剩下的都倒了,这是他唯一能赌的让这个男人带他出来的办法。

  昨日又一次被逼到极致放声痛哭,在浑浑噩噩了这么久之后他好似终于清醒过来,不愿再自我放逐,哪怕跟这个男人同归于尽他也要拼死博一次。

  这是他最后的机会。

 

 

第21章 凛川你救救我

  车上高速后走的不是回海市城区的路,傅凛川调转车头开向完全相反的方向,去这边附近的一个县城。

  谢择星蜷起的身体一直没动过,借着车窗外偶尔掠进的一点微弱的光,自低下的视野里始终盯着自己手上的腕表。

  半小时后,他们的车开下高速,又开了十分钟靠街边停下,对面是当地的一间二甲医院。

  深夜的县城阒寂无声,光线很黯淡。

  傅凛川没有犹豫地推开车门,将后座似已陷入昏睡中的谢择星抱下车。

  他知道这样很危险,随时可能暴露自己,但现在他也顾不得那些。

  小地方的医院夜半人很少,导诊台的值班护士正昏昏欲睡,听到匆忙进来的脚步声抬头,见冲进来的高大男人手里抱着另一个男人,她愣了一下,赶紧起身迎上去。

  “他怎么了?”

  男人的声音嘶哑奇怪:“误服了沐浴露,又在浴室里闷了太久晕倒了,麻烦先给他洗胃。”

  护士见状赶紧去推来平车,让他放下人:“你先去挂号,我送他去急诊室。”

  傅凛川将谢择星放下,护士见谢择星戴着眼罩,面色迟疑:“他……”

  傅凛川简单解释:“他眼睛做了手术,不能见光。”

  虽然觉得这个男人帽子口罩戴这么严实有些奇怪,护士点了下头到底没再问,赶紧推着平车往急诊室去。傅凛川没有立刻去挂号,不放心地跟随对方一起将谢择星送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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