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早就看这个,祝淮觉得自己年纪轻轻就该吃降压药了。
深呼吸以压制升高的血压,祝淮轻轻走过去,正对上盛颂桉清醒的双眼。
盛颂桉:“……”淮哥会杀人吗。
祝淮:“……”好小子居然还敢醒。
不大的卧室里寂静无声,即将长成男人的少年平静坚定地对上完全成熟的男人,半分也不退让。
似乎感知到了不妙的气氛,祝棉微蹙眉心,下意识喊道:“哥哥……”
祝淮挑眉,看向垂下头的盛颂桉,失落气息几乎实体化成一条耷拉下来的尾巴,看他跟自己弟弟委屈似的轻蹭头顶。
祝淮毫不留情地把祝棉从他怀里拔出来,单手搂着让他的小屁股坐进臂弯里,边往外走去边轻轻颠着把他叫醒:“宝宝?”
祝棉一醒来就见到哥哥,瞬间醒神了,坐在哥哥臂弯里也不怕,他体重轻,下意识开心地晃了晃腿,跟小时候被哥哥抱起来的情态一模一样。
他赖在哥哥颈窝里撒娇,拉长声音:“昨天吓死我了……还好有小树,不然你可能都要见不到我了——”
祝淮直接把他抱进盥洗室,也不管身上的西装皱没皱,臂力很强,就这样端着祝棉。
祝棉嘴里含着牙刷,看哥哥皱着眉教育他:“不许说这种话,你在哪儿哥都能找到你。”
祝棉懒懒地点头,用力一蹬腿,自己站在洗手池前,认真地洗脸。
干燥的洁面巾被哥哥轻柔地吸走他脸上的水珠,祝棉仰着脸蛋,自然地享受着哥哥的服务。
盛颂桉刚刚已经快速洗漱完,独自一个人坐在沙发上,透过磨砂的盥洗室门,能微微看清里面人的动作,突然觉得自己很命苦。
虽然他和祝棉还没在一起,甚至只是他单方面的暗恋,盛颂桉却已经开始在想,以后结婚的婚房,是不是也要给祝淮留一间客卧。
他知道,祝棉很依赖祝淮,大概是因为童年时期,祝家父母都忙于工作,不常在国内,偌大别墅里只有祝淮祝棉兄弟俩和一众管家保姆。
而祝棉从小就很讲究,不喜欢别人伺候,但能心安理得地让哥哥伺候,并且祝淮伺候得还总是非常得当,导致祝棉愈发依赖祝淮。
祝淮也不遑多让,仿佛和祝棉有分离焦虑症一般,分开超过24小时就无法忍受。
盛颂桉绝望地想象,如果和祝棉结婚之后,晚上老婆说想跟大舅哥一起睡,怎么办。
及时刹停自己奔到天边的想法,盛颂桉坚定握拳,给自己打气:怎么就一定比不过大舅哥在棉棉心里的地位呢?!大树!别放弃!
盥洗室里的祝淮也拉住了要出去的祝棉,淡淡地扫一眼门外,他轻声问道:“宝宝,如果以后谈了恋爱,是对象重要,还是哥哥重要?”
祝棉差点一口水呛住,他哥是一大早就喝多了吗?
凑近点闻闻哥哥嘴唇,祝棉皱皱小鼻头,没闻到酒气啊。
对上祝淮平静的眼神,祝棉恍然大悟,这里有人不说话,装高冷,其实在偷偷伤心吃醋。
祝棉偷偷猜,可能是哥哥看见他搂着盛颂桉睡觉了。
他眨眨眼,软声道:“哥哥永远最重要啊。”
祝淮的表情微微缓和了些,祝棉继续下猛药,“对象可以换好多个,但是哥哥只有一个!”
对不起啦我未来的对象,既然你还没出现,现在我先哄哄哥哥。
祝棉在心里偷偷道歉。
祝淮肉眼可见地被哄得很高兴,俯身抱抱比自己低了半个头的弟弟,低声道:“棉棉是哥哥的好宝宝。”
“嗯嗯。”
祝棉点头,下巴磕在祝淮肩膀上,在哥哥看不见的地方悄悄笑了,弯着眼睛,像只神气的小狐狸。
看着兄弟二人一起出来,盛颂桉不禁正襟危坐,祝棉疑惑地看看他。
宝贝,从现在开始我要好好表现!
盛颂桉在心底承诺道。
祝棉自然听不到他在心里乱七八糟地想了一堆什么玩意,吃着祝淮带来的早饭,细嚼慢咽地听祝淮说话。
“你们今天还要去上学吗?”
祝棉连忙举手,“要去!”
他本来想说尤微狠狠摆了他一道,自己怎么能不报复回去,但突然想起自己在哥哥心中一直是乖小孩儿的形象,抿着嘴笑道:“回去学习~”
祝淮一眼看穿祝棉心里在想什么,他也从来没觉得棉棉是什么乖孩子,虽然在他面前很乖很听话,不过弟弟一直古灵精怪的很,会报复回去很好,非常好,不让自己吃亏,让祝淮放心一些。
一左一右两间房的陆景阳和沈蕴也已经整理好自己,简单吃过早饭,被祝淮一车全部拉去了秀和。
*
尤微得意了一整晚,祝棉被自己成功毁掉,气运之子不过如此,
一想到祝棉那张漂亮脸蛋上会露出痛苦无助的表情,尤微就兴奋地颤抖,无处发泄的快感,让他甚至兴奋地把床单洗了一遍。
然而昨晚有多快乐,今天一早跨入教室的瞬间就有多惊悚。
怎么回事?!
祝棉不是应该昏迷不醒吗?!再不济也应该躺在病床上,怎么会完完整整、甚至面色红润地,在做数学题?!
想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尤微甚至愤怒到无力了,他软着脚,慢慢回到座位上,一屁股坐下,直勾勾地盯着祝棉的背影,一言不发。
随意拎着书包从后门进来的季行吓了一跳,看着他黑漆漆的眼神,迟疑道:“你喜欢棉棉也不能这么痴汉地一直看吧?你会把校花吓到的。”
“……”
随便吧,就算现在季行说晚上有太阳,尤微都认了。
这个世界的人都是弱智吗?
看不出来他的眼神充满怒火和杀意吗??
不到一个月,尤微已经觉得自己的脸都要被气歪了。
世界意识还没回来,尤微现在只有一个人,他不能再有什么举动,他在这个世界无权无势,失去了世界意识的侵入式帮助,没什么能跟祝棉正面碰撞的实力。
尤微自己是这么想的。
然而下课后,推开厕所门洗完手,抬眼不经意间的一瞥,忽然间瞧见镜子中映出祝棉的身影!
尤微呼吸都停了一瞬!
最后一个隔间大敞,祝棉晃荡着一个半满的矿泉水瓶,嘴角扬起一个浅淡的弧度。
那张引人注目的脸上褪去平日里温风和煦的笑容后,才让人陡然发觉,原来祝棉的脸,精致漂亮到近乎伤人。
像冬日里淬出的一把薄刃,冰冷锋利。
尤微两步上前就要推开厕所的门,却怎么用力也推不开。
他背过身,却看到祝棉垂着眼,拿着一袋淡粉色的粉末状物体,一下子往瓶子里倒了大半袋。
那是——他给谢寻的药。
尤微刹那间意识到祝棉想做什么,他颤着声音,再装不出那副与祝棉相似的云淡风轻的表情,祝棉还没怎么他,他就已经足够狼狈。
“祝棉你不能……!你怎么敢?!那么多,会死人的!!”
听着尤微强撑着反过来教训他,祝棉忍不住笑了一声,很和气,带着平常的柔意,他轻声笑着:“是吗。尤微,原来你知道这么多的剂量,是会死人的啊。”
尤微近乎绝望地看着祝棉一步步逼近,他其实很怕祝棉,他在这个真正的天之骄子面前,始终压抑着某些不为人知的自卑。
所以当祝棉轻而易举地反剪双手,单手就控制住不住挣扎的尤微时,他是真的怕了,涕泗横流,看着那瓶已经浑浊的液体靠近唇边,哭喊着求饶:“对不起祝棉,对不起我真的错了,你别杀我,求你了对不起我再也不敢了!!!”
祝棉凑近他耳边,轻言细语,几乎是安慰的语气,吐出的话令人心惊:“那你想杀我的时候,有没有想到过自己错了?”
“没有。对吧。”
最后通牒在尤微耳边炸响,被捏着脖子灌下全部的水,极度恐惧之下,尤微甚至连催吐都做不到。
一克就足以毙命的东西,被自己喝下去了大半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