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是……”路肖洋被游野气得无语，走前他撂下一句：“那你自己想办法去吧！”
游野关了武馆的门，这时候快七点钟，天色正渐渐变得昏暗。他上楼洗澡，然后换了身干净衣服，见洗漱台上放着路肖洋的一盒发蜡，他都打开了盒盖，后来想想还是别这么刻意捯饬自己了，免得更有伤他的自尊。
呵，自尊，游野又在心里嗤笑自己，他正要去做的事情，难道不是已经就把自尊都抛弃了？
这样想着，可他的心底又有一个声音在向他提出尖锐的问题：如果对方不是倪梓赫呢？
游野愣了愣，逃避了这个回答。
很快，游野又坐上了出租车奔市区，这途中他先绕路见了一个人。
染着一缕粉色头发的年轻小伙正在树下抽烟，见游野朝他过来，他一口烟没嘬完，先喊：“野哥！”
“你小子这头发还没换颜色呢。”
冯超嘿嘿一笑，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盒烟，给游野的面前递。
“不抽了。”游野轻推开冯超的手，问他：“东西带来了？”
“带来了。”冯超又掏另一边口袋，他往左右看了看，一副谨慎的模样，之后他把一张卡片交给了游野。
“野哥，你要这个做什么呀？你这么规矩的一个人。”
“反正不是做坏事。”游野说这话的时候莫名有一点心虚，想不是坏事可也不够光明正大。
“那就好。”冯超听后心放下来，“我还真怕你这是突然要走什么歪路呢。”
“你小子少说我吧，你别再走老路就好。”
“嘿嘿，野哥，瞧你说的，我要是再走老路那多对不起你呢，那不是人干的事儿。”
五年前，冯超被几个人堵到了巷子里面殴打，正好游野路过救了他，后来问清是冯超撬人家车门偷东西。
游野帮他赔了钱，再带他去派出所投案，那时冯超不到十五岁，没想到已经是派出所的常客了。原来他一个监护人也没有，还要带着一个年幼的妹妹过日子，每次他撬车门不拿贵重的物品，只偷点零钱，够他们兄妹俩吃饭。
冯超被警察教育了多次，有时看他可怜，警察还给过他生活费。当时用路肖洋的话说就是“野大侠的侠义心肠又泛滥了”，游野开始经常接济冯超，还给他在修车行找了个师傅带着。
现在冯超有能力养活自己和妹妹，他一直没忘记游野给过他多大的恩情，所以当下午接到游野的电话，他没有半分犹豫就应了下来，哪怕游野在电话里说的是“你给我弄一张能开酒店房门的万能卡”。
冯超有一个特殊的本事只有游野知道，那就是他能开各种各样的锁。
“你妹妹快初中毕业了吧？”
“嗯，快了，还有两个月。”
游野简单问了问冯超的近况，他收起了卡片，出租车还在不远处等着，他没再和冯超多聊。
再次来到酒店，游野的心情比上一次要复杂得太多。他避开了前台的接待人员，他知道了从哪里走员工通道，很快他就爬楼梯到了最顶层。
游野小心翼翼地从安全门后面出来，这次他变得畏缩，要他去前台大大方方找工作人员联系倪梓赫，他做不到，因为他来的目的太不“单纯”，他哪里好意思让旁人察觉出来。
瞥见有客房的保洁员过来，游野赶忙转身，又躲回了安全门后面，他听到两个保洁员议论：“把那边的窗户关上咱们就下去吧，不是说九点以后就不让咱们的人上来了么。”
“嗯，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来头，自己带着管家和保姆，你见那房间里面没？床单被罩全是他们自己换了的，一天睡一次就换，听说每餐还都有专人给送过来。”
游野听着走神，以前倪梓赫在武馆里他的那张床上睡过觉，那时他的床单一个多星期都没有换，倪梓赫还抱着他的被子吸了吸，说“和野哥身上的味道一样”。
“嗯？什么味道？”
游野想起自己当时一下就有些紧张，直怕倪梓赫会说是臭汗味，可结果他听到的是一句“清清凉凉的药膏味，很好闻”。配上倪梓赫犯困时那软糯的嗓音，游野跟着心都要化了。那晚等倪梓赫睡着以后，他实在没忍住偷偷亲了亲倪梓赫的发顶。
记忆中的美好让游野的嘴角噙笑，可回到现实里却更让他犯难，现在的倪梓赫与他之间相隔的距离简直就是汪洋大海，他在赤膊游向站在豪华游轮上的倪梓赫。
保洁员进了电梯，游野从藏身的地方出来，来的时候他给这家酒店打电话，装作要预订房间，他成功从前台接待员口中套出了顶层高级套房只有一间，这样他很容易就找到了，看套房的门都与普通房间的不一样。
游野拿出冯超给的卡片，在门锁上一刷，“哧呲”一声门锁开了。他轻轻推开门，知道里面倪梓赫不在，可他还是抑制不住心脏咚咚跳了起来。他想这样最好，不用他上来就直面倪梓赫，他根本表述不出他是来做什么。
游野借着手机屏幕上的光亮，进了里间卧室，他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只有一股淡淡的、像是古龙水的香味，他也不知道自己心头涌上来的那点失落算什么，难道现在倪梓赫的信息素对他来说不是莫大的威胁吗？
爬床这种事情放到游野身上，他自己都觉得荒诞，或是如果有人跟他提出这种要求，他能打得对方满地找牙。然而此刻他就是带着这样的目的来了，他不断提醒自己脸皮厚着点，等到天一亮什么都过去了。
游野摸了摸后颈，两片贴布贴得很严实，他又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药盒，打开后里面装的是一颗蓝色药片。
“这种药还在研发阶段，有各种不确定的副作用，不过你可以放心，其中的药物成分对身体是没有毒害的。”
游野想起路肖洋的堂妹对他说的话，去年他拿到这种药，在有一次他的特殊周期，他实在压制不住信息素的喷发就吃了一颗这个药片。结果药效发挥了作用，他的信息素被堵截在身体内，但副作用就是他头晕恶心，吐得胆汁都快出来了。
游野宁愿挨拳头都比那样呕吐来得舒服，可是没有其他办法，有时他根本控制不住信息素的外露，他绝不敢让自己的身份问题上出一点闪失，此刻他是冒着极其大的风险站在这里。
游野吞下药片，好在副作用要在几个小时以后才来。他不知道爬床该是一个什么样的姿态，心想总归先就是躺着。
游野钻进轻柔柔的被子里，内心忐忑不安，他一直支棱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紧张到他感觉喉咙口都在闭合。或许是因为套房里的大床太过舒适，又加上自己连着两夜失眠，游野等着等着扛不过上下眼皮的打架，竟然睡着了。
酒店大厅的落地时钟指针指向十点五十五分，前台的工作人员正犯着困，听到有脚步声传来，她连忙抬头看去，她对上的就是一双锐利的双眼，让人瞬间就提起了全部精神。
“晚上好，倪先生。”女beta略有紧张，她很少见到这样的人物，她得到了对方微微点头的回应。
一行人等待电梯，两名alpha保镖没有松懈地扫视着周围。
“尚利集团的股份已经被二少收购了百分之七十，他抵押了自己的两处房产和一辆车，不然也弄不来那么多资金。”进电梯里严浩哲给倪梓赫汇报他收集到的信息。
“抛出去的诱饵可以往回收一收了。”倪梓赫的眼里闪过一抹精光。
“是。”
电梯到了顶层，一个保镖走在前面，严浩哲跟着倪梓赫边走边继续谈工作，房间门打开以后，倪梓赫进去刚迈开半步就倏地身体顿住。
严浩哲的步子收得快，不然他就撞到了倪梓赫的背上，他等了等不见倪梓赫有反应，于是出声询问：“倪总？”
“你先回房吧，剩下的明天再谈。”
“……好。”严浩哲迟疑是因为刚才在车上倪梓赫还说今天晚上要把一项重要的工作处理完成。
随着房间门的关闭，走廊里照进来的光亮消失，倪梓赫没有按开灯，黑暗都遮不住他脸上浮现出的那一层森冷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