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初,你的拖鞋。”
白筠放在脚边的还是上次来穿过的那双,纪何初愣愣地说谢谢,对着一双拖鞋竟忍不住有些鼻酸。
他转头看韩驰,对方也正温柔地注视着他。
“走了,”韩驰拉他手腕,“坐着去,有你爱吃的东西。”
客套寒暄过后,距离午饭还有一段时间,一大家子人都在客厅坐了下来。有于廷在,气氛很难冷场,白筠跟韩楷城也都是健谈的人,一会儿关心何豫的恢复情况,一会儿被于廷逗得哈哈大笑,一会儿招呼韩驰拿这个拿那个出来给小初,一会儿看向谌峰夸这小伙子真是沉稳。
气氛融洽和睦,所有人说说笑笑,纪何初想起上次也是如此,他在韩驰家总能看到非常美好的画面。
只是这次,他真的身处其中了。
纪何初有些恍惚,一个人呆愣愣地出神,直到白筠开口,才唤回他的心神。
“小初,想什么呢。”
“没、没有,”纪何初垂眸轻声道,“您家很漂亮。”
白筠闻言,与韩楷城相视一笑,接着便问:“那你要不要住到阿姨家来啊?”
“啊?”纪何初肉眼可见地慌乱起来,他下意识地看向韩驰,“我……”
“妈,你这也太直接了吧。”韩驰笑笑,大大方方地牵住纪何初的手,拍拍他的手背。
“这时候又讲究起委婉了,”韩楷城调侃道,拿出一个文件夹递给韩驰,“那我们不插话了,你自己和小初说吧。”
?
纪何初听得云里雾里,不明所以地看向韩驰。
“何初,”韩驰清了清嗓子,这么多人在也有点不好意思,他慢吞吞地说,“我之前说,在家给你准备了一份礼物。”
“其实这么说不太准确,因为这个礼物你收下之后,我也能沾上光。”
打开文件夹,韩驰将它递过去,揭晓答案:“我给我们买了套房。”
纪何初倏地睁大眼睛。
“韩驰前段时间托我跟他爸帮忙,发来一堆要求,让我们按要求帮他挑一套房子,说是你终于答应他了,他要赶紧金屋藏娇。”白筠笑道。
纪何初一动不动,盯着购房合同上自己和韩驰的名字并排挨在一起,拳头攥得梆硬,耳朵烫得像被火燎过。
“何初,”韩驰也紧张得不得了,手心直冒汗,解释自己这样做的原因,“我不想再跟你分开了。”
“从你答应和我在一起开始我就想过了,黑珍珠二楼住不下两个人,我住的地方离学校太远又是租的,不稳定,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找一个折中的位置,买一套属于我们自己的房子。”
见纪何初坐着迟迟没说话,韩楷城出声道:“小初,你不要有压力,这套房原本就是我们夫妻俩给韩驰攒的老……资本,他现在跟你在一起,那这套房就是我们给你准备的。”
“是啊小初,你别想那么多,”白筠也跟着开口道,“我们当家长的,平时生活工作也没什么能帮你们的,只能力所能及地让你们舒坦一点,你不要有负担,舒舒服服地住过去,就当给阿姨一个施展母爱的机会。”
“何初,”韩驰鼓起勇气道,“你愿意跟我一起组建一个家,收留我吗?”
说着,他摊开手掌,手心赫然躺着一枚戒指——是纪何初曾经放在胸口的那枚。
于廷脑海中的弹幕瞬间弹出一万句卧槽。
求婚!这是求婚啊!!!
他内心激动万分,偷摸拿出手机,点开和梵风工作室的群聊。
盯着戒指看了半晌,纪何初内心翻涌,他深呼吸两下,下定什么决心似的,转向白筠与韩楷城。
“阿姨,叔叔,”纪何初一字一句道,“我想……先和你们说一件事。”
白筠与韩楷城面面相觑。
“怎么了?”
咬着嘴唇,纪何初从包里拿出两个病历本,患者一栏写着他自己的名字。
韩驰与何豫皆是一惊,来不及开口,纪何初便将将甩出三个字:
“我有病。”
在所有人惊讶的目光里,纪何初摊开病历本,宛若摊开自己的伤口,用最简洁的语言讲述童年给他留下的痕迹,也讲述前段时间的幻觉、手腕上的伤痕,和风很大的天台。
看到白筠和韩楷城面色逐渐凝重,纪何初心里像灌了铅一样难受,但他逼着自己开口:
“一直以来,我都不健康,有甚至严重到……会伤害自己爱的人。”
“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好、还会不会好,”纪何初低着头说,“也许以后的我就是一颗定时炸弹……韩驰怕你们担心,也照顾我的自尊,所以一直没有和你们说,但你们有权利知道这件事,也有权利选择要不要和我这样的人……扯上关系。”
沉默。
纪何初猜到答案,于是用力抠住指腹道歉:“阿姨、叔叔,对不起。”
“小初!”何豫挺起腰板,厉声道,“你又没错,道什么歉。”
亲家做不成那就做仇家,虽然是第一次当家长,但何豫绝对无法容忍纪何初在自己面前受委屈,他眼睛一瞪,正要动嘴,听见白筠慈声道:
“就是啊,小初,没做错怎么还道歉。”
纪何初呆愣愣地抬起头:“阿姨……”
“这么苦,怎么长得这么好的,”听到刚刚那些,白筠眼眶都湿了,“辛苦了,小初。”
“呜——阿姨你别这样,”于廷仰头摸纸道,“我不行了……”
何豫舒了口气,收回意念里的50米大刀,扯了张纸递给于廷。
“小初,”韩楷城拍了拍纪何初的肩膀,沉声道,“谢谢你对我们这么坦诚,你是个负责任的好孩子,听完你刚刚你说的那些,叔叔想问你一个问题——你爱韩驰吗?”
“我……”
纪何初愣了一下,看了一眼韩驰,随即握紧拳头、无比坚定地说:“我爱他。”
三颗子弹,弹弹正中心房。
韩驰眼底发热,牵过纪何初的手,与他十指相扣。
“好孩子,”韩楷城慈爱地说,“有爱在,什么难题都能跨过去,你看,你前些天还站在天台上,现在不是也好好地坐在我旁边了吗?”
“不怕啊小初,”白筠拍拍胸脯道,“以后阿姨保护你。”
“啊——阿姨啊——”于廷再次仰起头,何豫娴熟地夹起一张纸。
“你们……”纪何初显得十分局促,“我……”
“没事儿,”韩驰克制住想亲他的冲动,只捏捏他的后颈,“别紧张,慢慢说。”
缓了缓,纪何初再次窸窸窣窣地动起来,他掏出两份文件,放到桌上。
“这是、两份保险,”纪何初有些别扭地开口,“我……不知道该送什么,认知里最可怕的永远是未知的风险,所以……”
“小初。”白筠看着他,叫他的名字。
“阿姨,我没有别的意思!”纪何初着急地摆手,解释道,“我希望您跟叔叔一切都好,永远都用不上,我——”
“谢谢你的礼物。”白筠起身,轻轻抱住了纪何初。
纪何初完全呆住了。
“都说给家人最好的礼物就是保险,”韩楷城推推眼镜笑道,“谢谢小初。”
纪何初拼命眨眼睛想将眼泪憋住,却始终不敌,泪水夺眶而出。
“不哭,”白筠心疼地帮纪何初擦掉眼泪,笑着说,“小初,你的礼物我们就收下啦。”
“那你收不收我们的礼物呀?”
“我……”
纪何初已经完全乱成一锅粥了,何豫见状,精准把握时机控场道:“哈哈,韩驰妈妈,小初没见过这场面,你让他缓一缓吧,先看看我给你带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