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狼狈的伸手擦了一把,光影闪烁,对面他爱的人就连这个时候,注意力都不在他的身上。
鹿汀朝又在苦思冥想。
怎么能既不伤害别人的自尊,又能想个好方法避避风头。
“朝朝。”
费修齐用普通话念这两个字的时候,有种特别缱绻的味道。
沉浸在自己思索中的鹿汀朝抬头:“啊?”
费修齐的声音就好像最后的一盏灯火:“你有没有一刻,哪怕只有一秒,为我心动过?”
鹿汀朝:“啊……”
鹿兜兜还在床上睡得很熟。
窗外是大雨之后的夜色。
鹿汀朝有点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老实巴交的道:“……我一般不太会心动。”
“明白。”
费修齐惨色的脸笑了一下,“朝朝,你一般只是等待。”
就像一株盛开在悬崖边有毒的花。
等待猎物好奇,前来,轻嗅,上钩,然后遍体鳞伤,鲜血淋漓。
鹿汀朝迷惑:“等待什么?”
费修齐却不再接话。
他弯下腰,小心又轻盈的带着儿童被抱起床上的鹿兜兜,另一只手伸给鹿汀朝:“走吧。”
鹿汀朝后退了一下,没敢拉住他,有些瑟缩的小声道:“走去哪里啊……我,不想出国……”
“你不是想回北城吗?”
费修齐主动伸手,攥住了鹿汀朝显得柔弱的手指,“我送你回去。”
鹿汀朝猛然间愣了一下,随即却还是有些犹豫:“可是……”
鹿汀朝咬住下嘴唇:“可是波丽娜姐姐也说明天要带我走的,费修齐,我……”
被放在一旁的八角灯已经快照不出来时的路。
费修齐回过头:“你就这么相信她?”
鹿汀朝下意识问:“那我不相信她相信谁?”
一片黑暗里。
费修齐突然笑了一下。
他的声音低沉,缓缓道:“朝朝,我想要你,Devin想要你。”
“姐姐身上留着的是费家人的血。你猜……她想不想要你?”
鹿汀朝一呆。
“姐姐平时呆的地方在中亚。”
费修齐微微俯身,贴在鹿汀朝耳边,“BB,你了解那里吗?”
灼烫的气息吐在鹿汀朝耳边,他下意识想退开一步,却被费修齐反手拉回了怀里。
“姐姐那里有整个亚洲最大的人体机能实验室。”
费修齐伸出手,擦去鹿汀朝额边不知什么时候沁出的冷汗,“你能勾得我背叛Devin,勾得莫岭南魂不守舍,勾得庄稷到现在不断加派人手还在找你……”
费修齐吻了下鹿汀朝的额头:“你就不怕姐姐,把你改成奇怪的样子吗?”
鹿汀朝悚然一怔,瞬间整个人凉进了骨子里。
“走吧。”
费修齐重新牵了鹿汀朝的手,带着他一步步走下楼梯,穿过主厅。
明晃晃的月亮像是被大雨洗过,显得过分璀璨,愈加映出这片深宅的幽暗与深沉。
费修齐带着鹿汀朝走过好几道拱门,又回答了好几次夜间保镖的巡逻招呼,脚步声响在空旷的地板上,慢慢让人觉得恐慌。
鹿汀朝下意识越来越抓紧费修齐,连声音都发着抖:“可是……波丽娜姐姐不会看到我们吗?”
鹿汀朝跌了个踉跄,被费修齐单手揽住。
“她睡着了。”
费修齐握住鹿汀朝细瘦的腰,“不怕,朝朝。”
鹿汀朝小心的屏住呼吸:“可是波丽娜姐姐不会醒过来吗?”
“今晚不会。”
费修齐重新握住鹿汀朝的手,“没关系,我们就要到了。”
从天井一路向后,穿过客堂和书房,再绕过一个大的会客厅,就是后院花园的位置。
这里鹿汀朝其实只来过一次,是一片茂密的沙漠玫瑰林。
此时此刻,幽静而低矮的路灯静静地泛着冷色的微光,被倾盆大雨洗过的沙漠玫瑰开得正是艳丽。
沙漠玫瑰的荆棘坚韧带刺。
费修齐却硬生生从林中拽出了开得最好的一朵,鲜血淋漓的手捧着鲜花,送到鹿汀朝面前。
不断向下滴落的血渍漫过玫瑰的筋脉,显得愈发妖冶艳丽。
“我爱你。”
费修齐说。
鹿汀朝:“……”
朝朝不爱你。
鹿汀朝抿了抿唇,不知道该不该出于礼貌伸手去接过这朵玫瑰,又觉得上面血淋淋的。
就在他犹豫中。
沙漠玫瑰林中的小径另一边传来另一道显得沙哑的声音。
“鹿汀朝,过来我这。”
声音分外熟悉。
鹿汀朝愣了愣,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
就在这片沙漠玫瑰林的边缘,原本一直关着的门不知什么时候敞了开来。
大雨早已转成滴滴答答的小雨,从蜿蜒的石子小路上不断渗入旁边的泥土里。
身形颀长的男人眉目俊朗,单手撑一把黑色伞骨的长伞,就站在小路尽头。
第52章
大概是因为实在太久没见, 鹿汀朝甚至隔了几秒才听出了那个人的声音。
鹿汀朝顺着声音去看——
在半开的围栏院墙下,莫岭南手中的长骨伞似乎遮风避雨,看上去有种别样的安全感。
而费修齐手中的玫瑰仍在盛开。
这朵沾了血的荆棘玫瑰花朵上还沾染着最后一滴雨珠, 随着费修齐的颤抖扑簌簌顺着花萼滚落, 无声无息的落进潮湿逼仄的空气里。
莫岭南向鹿汀朝伸出手。
男人包裹在风衣下的手臂线条有力无比, 掩映在玫瑰丛径的路灯里,有种远道而来的莫名味道。
鹿汀朝下意识向莫岭南那边迈出一步。
只一步, 便被费修齐拦住腰狠狠带了回来,一把重新圈进了怀里。
“鹿汀朝——!”
费修齐的声音几乎是嘶哑的, 像是万念俱灰后的悲恸, 又像是死灰在尘土中漂浮的决绝,“是不是只要有他们在,你就永远看不到我?鹿汀朝!我也是你男人!我到底哪里不如他们?!”
鹿汀朝:“……”
鹿汀朝差不多是被费修齐砸进他胸口位置的。
肉肉相贴的距离, 他听到了费修齐震颤的心跳声。
一下,一下。
又一下。
那还是很年轻的心跳声。
就像他曾经还和庄稷在一起时一样年轻。
于是, 鹿汀朝觉得实在有点难以回答这个问题。
可费修齐像是决了堤的泪水不要钱似的顺着他那张最近经常被挂在娱乐新闻首页的脸上落下来, 顺着鹿汀朝的脖子,一直氤氲进鹿汀朝的每一寸肌肤里。
雨水是凉的。
可费修齐的泪却是烫的。
烫得鹿汀朝整个身子都微微颤了一下, 嗫嚅着张了张嘴,什么话都没说出来。
莫岭南修长笔直的长腿迈开脚步,踩着湿润的石子路一步步逼近, 直至站在鹿汀朝身边。
莫岭南的声音和费修齐是截然不同的。
除了相当大的年龄差距, 岁月在两个人身上着实分开了太久的鸿沟。
男人黑色长风衣的衣角被雨水打湿,但每一个字依旧平和, 稳定,有种从容不迫的味道。
莫岭南再次说:“朝朝,跟我回北城。”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已经很贴靠了。
鹿汀朝一边被费修齐圈在怀里, 另一边则是莫岭南骨节分明的手掌。
“啊……”
鹿汀朝有些艰难地自费修齐肩膀上偏过身子,短暂的决策后,点了点头,“好,那我们……唔……!唔唔!”
费修齐的怀抱没有任何松动,一只甚至带了恨意和决绝的手猛地由下抬起鹿汀朝单薄的下颌。
下一秒。
费修齐狠狠吻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