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岭南深吸口气,重新在鹿汀朝唇上辗转的吻了又吻,才松开手,将人重新抱进了自己怀里:“朝朝,我很想你。”
鹿汀朝甚至依旧能感受到身后来自男人的压迫,吓得一动都不敢动,小心翼翼的点点头:“嗯。”
似是欲壑难填。
莫岭南索性将鹿汀朝直接抱着坐在了自己腿上,又将头枕在鹿汀朝的肩窝里。
——这是一个格外亲密的姿态。
莫岭南亲了亲鹿汀朝有些泛红的耳坠:“这次回去,我们就会一直在一起了。”
鹿汀朝任由莫岭南抱着,不知该点头还是摇头。
他总是个对未来从来没有任何规划的人。
要不然也不会把自己的生活搞成这副模样。
莫岭南的声音里带上几分笑意:“在想什么?”
鹿汀朝老老实实道:“想回去以后还要不要出去工作。”
费允承是从不允许鹿汀朝出门工作的。
在这寸土寸金的港城和内娱有着很不相同的娱乐圈生态系统。
从鹿汀朝进入这片土地的第一秒,就几乎完全放弃了娱乐圈的相关工作。
再加上鹿汀朝本人其实并没有什么实绩,他的爆红来源于各种绯闻,各种八卦,还有和费修齐大势的CP粉。
如今费修齐放弃内地市场转而回港,在这种人才辈出更新换代过猛的地方,长时间的不营业相当于自我放弃。
鹿汀朝重新打开工作手机的时候,终于有了一秒短暂的实感。
现在的他,貌似就很符合粉丝口中所说的——废物花瓶。
一问粉丝一千万,一问活人不到一千个。
而且他已经不再是最年轻的了。
现在的新人甚至许多不到二十岁,现在的他却已经二十五岁了。
鹿汀朝垂头丧气的抿了抿嘴,为自己的未来感到有一点担忧。
“如果不想回娱乐圈工作。”
莫岭南和鹿汀朝五指相扣,语气里的试探很轻,是鹿汀朝意识不到的那种委婉,“我让秘书给你安排,来我这里上班,好不好?”
鹿汀朝愁眉苦脸的从莫岭南怀里抬头,看了他一眼。
这似乎也是一个方法。
……但会不会太废物了。
鹿汀朝下意识的开始抠手指头,这个动作从他小时候延续到长大成人,直到今天也没能彻底改掉。
莫岭南轻轻捏住鹿汀朝的手指,带着哄的味道:“可以给你单独安排一间办公室,一个人一间,配好电脑,你想工作就工作,不想工作就玩电脑。”
鹿汀朝还是有点犹豫。
莫岭南又亲了他一下:“你也不用去应付工作上的那些人,想吃什么我让助理给你送,等我下班,我们就可以一起回家。”
鹿汀朝可耻的心动了。
但到底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还是教导了鹿汀朝不劳而获是不好的坏习惯。
鹿汀朝犹豫了一会儿,眼睛亮亮的试探着问:“那我要干什么?有工资吗?”
“我去出差的时候跟我一起出差。”
莫岭南笑起来,看着鹿汀朝的眼睛里倒映出自己的影子,引诱道,“当然有工资,我公司的福利待遇很好,想不想试一试?”
鹿汀朝:“那……”
宾利猛地一个急刹。
老张抱歉的声音随即传来:“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老板,前面这辆机车突然拦在咱们车头上,吓死我了——实在不好意思老板,我马上下车去……”
“不用。”
莫岭南的声线恢复了平时的冷淡。
他安抚性的亲了亲鹿汀朝的眼睛,伸手将鹿汀朝身上有些揉乱了的衣服整理好,目光顺着车窗的位置向外看去:“我下去处理,等我一下,嗯?”
鹿汀朝也跟着莫岭南的视线向外看了过去:“啊……”
一辆红蓝相间的哈雷机车横在宾利的车头前。
雨水顺着机车钢盖不断流下。
穿着机车服的男人长腿一迈,走下车直直向宾利后座走来,紧接着掀开头盔护板,露出一张鹿汀朝意想不到的脸。
“宿鸩?”
鹿汀朝顾不上身后的莫岭南了,率先拉开车门,顾不上打伞就冲了出去,“你怎么来了?雨天骑机车很危险啊,你不怕危险你也不想想你……”
不想想你……哥。
最后这个字鹿汀朝终归没能说出口。
因为就在这一秒,鹿汀朝才发现宿明郁这个名字真正成了他过不去的一道伤口。
在医院住院楼下灌溉一地的鲜血,破碎的人体,转头之间的生死两隔。
和曾经鲜活的高材生,从贫瘠的乡村走出来的状元。
最终无声无息的死在这座璀璨夺目的国际大都市里。
却连第二天的新闻都只占据了很短的一行。
宿鸩却似乎比鹿汀朝平淡的多。
雨水沾不湿他身上的摩托服,只是从头盔上倒灌进去,让他的眼里好像有些脆弱的痛苦。
但也转瞬即逝。
一个被包裹好的木龛从宿鸩手中递过来。
“你想问我哥?”
宿鸩将木龛递过来放在鹿汀朝面前,“我哥在这里。”
鹿汀朝:“……”
那个木龛被保护罩收拢的很好,一丝雨水都没有沾上,上面除了封口用的一道黄符,还有木纹上各式各样看不懂的梵语和雕花。
在阴霾的雨雾中,有种说不出的忧郁。
鹿汀朝下意识想向后退,却又不好意思在宿鸩面前表现出来,只得犹犹豫豫的伸出手:“给……给我吗?”
宿鸩道:“你带我哥回内地去,找个地方葬了吧。”
鹿汀朝咬了一下唇。
宿鸩的声音是稳定的,既不像曾经第一次见到鹿汀朝时的那种敌意,也似乎并没有太多亲人离开的悲痛:“我哥估计不想埋在港城,可惜我也不想回内地。”
宿鸩:“他那么喜欢你,你就带他回去,给他找个地儿吧。”
鹿汀朝:“……”
鹿汀朝愣了好一会儿,才指了指自己的鼻尖:“啊……我,我吗?”
“你看,多可笑。”
宿鸩扯了一下嘴角,“我哥这种人,连喜欢都像见不得光,到死你也不知道。”
黑色的长骨伞重新撑在了鹿汀朝的头顶。
随即而来的是莫岭南冷淡平静的声音:“不重要了。”
宿鸩:“是啊,人都走了,不重要了。”
“拿去。”
宿鸩重新将木龛又往前推了推,“快点,你拿不拿?!”
鹿汀朝:“我……”
宿鸩:“哎,鹿汀朝,你总不想他死了还不得安宁吧?”
鹿汀朝:“……”
莫岭南皱眉:“你……”
“我拿!”
鹿汀朝像是鼓足了勇气,在开口的同一秒,用双手抓住了面前的木龛。
不是那么轻。
也不是那么重。
鹿汀朝突然想起以前很多很多秒,在宿明郁还活着的时候,当他助理的时候,和他一起去出差的时候,叫他一声哥哥的时候。
原来死去的人并不沉重。
重得是越来越压人的回忆。
鹿汀朝将木龛抱在怀里,一瞬间突然有点想哭。
他努力吸了吸鼻子,小心翼翼的问:“……那你以后去干什么?”
宿鸩一摊手:“继续干以前的活啊,怎么?你以为我要像电视上那样,开始展开给我哥报仇的伟大事业?”
鹿汀朝:“……”
“醒一醒,鹿汀朝,这是港城,费允承是所有人头顶上看不到的一片天。”
宿鸩伸手,拉下头盔,“我不是你,没有一个又一个男人来为我赴汤蹈火。”
宿鸩:“走了。”
他的背影还很年轻,迈上机车,随着巨大的轰鸣声,很快消失在雨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