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BO]今是昨非(88)

2025-08-01 评论

  “假的……都是假的?”

  程梓昊躺在病床上,反复咀嚼着新闻里的每一个字,巨大的荒谬感和被欺骗的愤怒几乎将他吞噬。原来他二十多年的人生,他引以为傲的“程家少爷”身份,他潜意识里对程梓嘉那份优越感和难以言说的羡慕都建立在一个精心编织了二十多年的巨大谎言之上!

  他不是什么周家血脉的“正统”,他只是一个骗子、一个窃贼的儿子。

  而那个他一直视为“外来者”、“抢夺者”的程梓嘉,才是真正、唯一的继承人。他甚至……在仓库里,被那个他视为“敌人”的哥哥,用血肉之躯保护过。

  羞耻、愤怒、茫然。

  心脏监护仪的警报因为他情绪的剧烈波动而尖锐响起,护士匆忙赶来,给他用了药,他才在药物的强制作用下昏沉沉睡去。

  再次醒来时,病房里多了一个人。

  程梓嘉安静地坐在窗边的椅子上,穿着简单的深色大衣,脸色有些苍白,但眼神沉静,正看着窗外萧瑟的冬景。他似乎瘦了些,侧脸的线条在冬日惨淡的光线下显得有些冷硬。

  程梓昊的心猛地一跳,下意识地想闭上眼睛装睡。

  “醒了?”程梓嘉的声音响起,穿透寂静。

  他转回头,目光落在程梓昊脸上,没看到胜利者的怜悯,只有一种深沉的、仿佛看透一切的淡然。

  程梓昊喉咙发紧,嘴唇翕动了几下,却发不出任何声音。面对这个被他误解、伤害了二十多年,却在生死关头保护了他,如今又被他亲生父亲处心积虑算计的人,他羞愧得无地自容。

  程梓嘉站起身,走到床边。他没有坐下,只是居高临下地看着病床上脸色苍白、眼神躲闪的青年。

  “感觉怎么样?”他的语气平淡得像在问一个普通的商业伙伴。

  “……还……还好。”程梓昊的声音细若蚊蝇,他不敢看程梓嘉的眼睛。

  “心脏的病,要静养。”程梓嘉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医生怎么说?”

  “说……说暂时稳定了,但以后要……要特别注意,不能受刺激……”程梓昊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个字几乎淹没在喉咙里。不能受刺激?他这短短几天受的刺激,恐怕比过去二十几年加起来都多。

  程梓嘉沉默了片刻。病房里的空气沉重得让人窒息。

  “程新尧的事情,”程梓嘉终于再次开口,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肃杀,“证据链很完整。他利用伪造的身份接近我妈,骗取信任,潜伏周家二十多年,目的就是鲸吞周氏。包括之前你母亲名下的股份收购、对赌协议的提前赎回、二级市场的非法操纵……都是他精心策划的一部分。还有,”他顿了顿,眼神锐利如刀,“仓库那次绑架,胡长远那群亡命徒,他都有暗中联系。目的,是想借刀杀人,或者至少让我彻底失去对周氏的控制力。”

  程梓昊浑身冰冷,原来仓库里那场差点要了他和程梓嘉性命的劫难,幕后黑手竟然是他一直敬仰的父亲。

  “不……不可能……”程梓昊痛苦地摇头,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他……他怎么会……”

  “他会的。”程梓嘉斩断了程梓昊最后一丝侥幸,“为了权力和金钱,有些人什么都做得出来。他连自己枕边人、亲生儿子都可以利用、蒙蔽二十多年,还有什么是做不出的?”

  程梓昊如遭雷击,巨大的痛苦和幻灭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至于你母亲袁秀琴,”程梓嘉继续道,语气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她并非完全无辜。她知晓程新尧的真实身份和部分计划,甚至参与了一些资金的转移和洗白。但她也确实……被蒙蔽了很多,或者说,她选择了相信程新尧给她编织的‘未来’。她对你,倒是一片真心。”

  提到母亲,程梓昊的眼泪流得更凶。那个一直温柔呵护他的母亲,竟然也卷入了这场肮脏的阴谋……

  “我来,不是看你哭的。”程梓嘉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悲恸,“也不是来落井下石。”

  他微微俯身,目光如同实质般锁定程梓昊盈满泪水的眼睛。

  “程梓昊,你今年二十三岁。过去的二十三年,你活在程新尧为你搭建的虚假城堡里。城堡塌了,很残酷,但这就是现实。”

  “现在,我给你两条路。”

  “第一,”程梓嘉的声音清晰而冰冷,“带着你母亲离开K市,甚至离开这个国家。我会给你们一笔足够安稳度过后半生的钱,条件是永远不要再出现在我和周氏面前,也永远不要再试图联系程新尧。你们改名换姓,就当过去的程梓昊已经死了。”

  程梓昊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程梓嘉。

  “第二,”程梓嘉的眼神锐利如刀锋,“留下来。像一个真正的成年人一样,去面对你父亲犯下的罪孽带来的后果。你母亲涉案程度需要由法律裁定,该她承担的,她逃不掉。而你,作为程新尧的儿子,注定要承受世人的指点和周氏内部的审视。你需要用你自己的行动,去证明你和他们不一样。K市会有你一个位置,但起点在哪里,能走到哪一步,看你自己的本事和……赎罪的决心。”

  程梓嘉直起身,恢复了之前的疏离姿态。

  “选择权在你。好好养病,想清楚了,让护士通知我。”

  他说完,不再看病床上失魂落魄的程梓昊,转身,步伐沉稳地离开了病房。

  门轻轻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程梓昊呆呆地躺在病床上,泪水无声地滑落。

  城堡塌了,露出满目疮痍。

  离开?

  苟且偷生,背负着罪人之子的身份在异乡了此残生?

  还是留下?

  面对千夫所指,在一片废墟中,艰难地、用自己的双手,去重新垒砌一块刻有自己姓名的砖石?

  他看着苍白的天花板,眼前闪过仓库里程梓嘉推开他时决绝的背影,闪过母亲被带走时绝望的眼神,闪过父亲在镜头前那颓败的面容……

  巨大的痛苦和迷茫之后,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惨烈的清醒,在他年轻的眼底缓缓凝聚。

  *

  一个月后,K市中级人民法院席。

  旁听席上,记者们的长枪短炮严阵以待,周氏集团的元老、核心员工、以及无数关注此案的民众,屏息凝神。

  被告席上,程新尧穿着囚服,头发花白了大半,眼窝深陷,曾经的精明强干荡然无存,只剩下被抽空了灵魂般的颓丧和死寂。他身边,是同样穿着囚服、形容枯槁、眼神空洞的袁秀琴。

  公诉人声音洪亮,条理清晰地宣读着起诉书。一桩桩,一件件,从二十多年前伪造身份接近周渺,到潜伏周家窃取商业机密、转移资产,再到近期非法操纵股市、制造虚假对赌、挪用巨额资金、甚至策划绑架意图谋杀程梓嘉……

  证据链环环相扣,铁证如山。

  辩护律师的辩护显得苍白无力。当公诉方出示关键证据——程新尧与境外不明账户的加密通讯记录、他早年伪造身份文件的原始档案、以及胡长远手下核心成员转为污点证人的证词时,程新尧最后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

  在法庭要求袁秀琴就部分资金转移细节进行陈述时,这个曾经优雅的贵妇人,在经历了巨大的心理挣扎后,看着旁听席角落里那个戴着口罩、脸色依旧苍白却坐得笔直的儿子程梓昊,终于崩溃大哭。

  “我说!我都说!是程新尧!都是他逼我的!他骗了我一辈子!他说等拿到周氏,我们和昊昊就能过最好的日子……我不知道他会对梓嘉下那样的毒手啊……昊昊差点也死了……我糊涂啊……”她的证词,带着绝望的哭腔,却成了压垮程新尧的最后一根稻草,也坐实了她知情不报、协助转移的部分罪行。

  轮到程梓嘉作为受害人和周氏集团法定代表人陈述时,整个法庭鸦雀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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