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慎停后退了一下,由着他逐渐开始恶趣味地揉搓自己的耳朵,“你烦了?”
“没有,我只是,”宋孝远捏他的脸,轻声说道,“只是感觉有些奇怪,你之前也黏人,但现在怎么说呢,又黏人,又不黏人的。”
他从林慎停怀里坐起来,端正地说道:“就像你以前会很想知道我的过去,我不和你说,你还会跟我生气……可现在你不仅不问了,就连提也不曾提过,变化有些大。”
林慎停目光平静,双手包裹着宋孝远的手背,“怎么,我问你,你就会说了吗?”
两人相视片刻,宋孝远眨了下眼,先行沉默地移开了视线。
林慎停也没追问,把他的手放在手心里搓了搓,又伸手去抚他脸上的红痕,语气放的很轻:“没事,你不愿说就不说了,那些事情……也没必要一直挂在心上。”
他没有具体说是什么事情,因为他自己也没有注意到,只是不经意间的随意提起和代指。但话音刚落,宋孝远忽然眼神一凝,看着林慎停的眼底敏感地多了一丝犹疑。
他转了下眼,情绪瞬间消失,继续笑吟吟地看着林慎停。林慎停又和他腻了一会儿,最后还是不得不起身,拍拍宋孝远的头顶道:“确实有些累了……我去洗澡。”
等他走后,宋孝远明亮的神情骤暗。
他脸色阴沉,想起之前在林慎停书桌上看到的那张照片,半晌,突然拿起一旁自己的手机,翻到昨天让人给他查的电话号码,犹豫片刻后,还是按了下去。
嘟——电话接通。
“喂,”宋孝远说,“路擎森。”
第86章
果然不出徐则桉所料,宋凛甚至连两三天的时间都没有坚持到,就给徐则桉发了消息,说自己明天的飞机来锦北开会,估计要在锦北待一个星期,问他有没有时间,可不可以陪他在锦北转转。
徐则桉故意问他为什么不叫宋孝远,老家伙那边也瞬间秒回:“我是问过孝远,但他最近学业繁忙,实在无空顾我,孝远也和我说,可以来寻你一起在锦北游览。此趟同游,吃行住食一律我来承担,就当是报答小友陪我同游了,不知小桉愿不愿意?”
若非徐则桉早已习惯宋凛发消息的口吻,估计他就要被这老家伙的表里不一给恶心坏了。
说话文绉绉,心里却不知道在打些什么脏心思。
徐则桉回:“当然好,我也很早就期盼着与您同游。只是费用什么的都让您来承担,实在是太不好意思了。”
宋凛:“我以为我与你之间应当算是熟知了,既是熟知,就不必计较太多,虽然我比你岁数长,但你怎么和孝远相处,亦可与我怎么相处,别太放在心上。”
徐则桉眼珠子一转,噼里啪啦又打字问道:“那宋总这次来锦北,顾管家会不会和您一起呢?之前在海市时他照顾我很多,我还想趁着这次机会当面感谢他。”
两三分钟过去,宋凛那边才回道:“他这次不会,我只是短期出差而已。”
徐则桉心下有了计较,便没再继续推拉,回了个“好的,那就谢谢您”后,利落的和领班请了假,等第二天宋凛到了锦北,亲自去机场接他。
林慎停试了下浴缸里的水温,起身出了浴室。
他将卧室里深色的窗帘拉起,只留一层薄纱,满屋浓厚旖旎的氛围被日光驱淡,光影在木地板上流动,透明的阳光似水般无声淹没半间卧室。
还有床上那人。
宋孝远身上热,一边小腿就那么白晃晃地压在深灰色被子上,膝盖微红,脚踝上还有模糊的痕迹,让人瞧着很是眼热。
林慎停的视线轻停片刻,还是毫不留情的把宋孝远从被窝里挖出来,牵进浴室,又按入浴缸里。
谁知宋孝远一进浴缸,就像忽然间多了分顽性,眼睛一眨,捧了把水就往林慎停身上泼,报复林慎停不给他片刻喘息时间。林慎停刚换好的短袖霎时就湿哒哒地贴在皮肤上,起伏之下,隐约可见衣料下精壮的肌肉线条。
林慎停手上的动作停了停,也没计较,毫不在意地脱掉湿衣,伸手去拿墙上的洗发露。
宋孝远不满地啧了一声,轻轻挠着林慎停搭在浴缸边上的手肘,诱哄般说道:“你难道不应该顺势而为,进来和我一起洗吗……”
话还没说完,林慎停的手突然捂上宋孝远的眼睛,挡住了上方冲下来的温热水源。
“待会儿还有事情要忙,半个小时后就得走了,”林慎停揉搓宋孝远柔软的发丝,“我下午会打电话检查你睡没睡觉,要调整作息下午就不许再睡了,别让我逮到你又睡了个昏天黑地。”
宋孝远转了下脑袋,想冲他发出抗议,但被林慎停直接推了回去,继续冲洗后脑勺上的泡沫。
“我拒绝!睡意来的时候根本挡不住,尤其是刚刚跟你那么酣畅淋漓了几回,我现在心情好的不得了,真的想痛快睡一觉。”
宋孝远的声音在浴室里听起来有些闷闷的,连带着话里那些狎昵暧昧的意味都淡了很多,又看他在林慎停手下乖乖任其摆弄的样子,倒更像是个被迫洗澡的小动物,敢言却又不敢真怒。
他晓得林慎停是为他好,所以只是微怨,更多是依赖的撒娇和薄嗔。林慎停见他忍耐的模样,知他此刻应该很是困倦,但又忍的辛苦,便小心用鼻尖触了触他湿漉黑发下后脑勺的那道伤疤,无声地安抚宋孝远。
宋孝远一抖,肩膀缩下去,再不现刚才略有骄矜的样子。
浴室里的水汽沉下来,皮肤相接,模糊湿腻地纠缠。
林慎停从架子上取下浴巾包裹住宋孝远,搂着他放回床上,自己又回浴室洗了个战斗澡,不到十分钟便收拾干净,进书房拿了个东西,就准备出门。
他弯腰穿鞋,忽而肩上一沉,再起身转头,就碰上一片柔软。
日光刚好透过玻璃,像细碎的金粉,充盈洒满这片小小的人间。半晌,宋孝远低低地打了个呵欠,又道:“下午的事情真的很重要吗,可不可以再留片刻?”
“嗯,”林慎停的喉结滚了一下,“真得走了。”
话虽这样说,但两个人呼吸相交,无人先动。最后是宋孝远先深吸了一口气,往后退了一步,柔柔地朝他微笑:“走吧。”
林慎停感受到他目光中的眷恋,心头一紧,莫名不安,便下意识去揽他,临到碰上时又忽然想起什么,还是转身关门,瞧了宋孝远一眼,才彻底离开。
门一关,屋内安静下来。宋孝远站在门边良久,眼中已全无睡意。
傍晚,林慎停还是没有回来。
宋孝远在镜前洗脸,抬头看了眼左脸上已经消失的红痕,片刻,他手再一伸,摸上后脑勺上的那道狰狞的伤疤。
粗糙手感从指尖传来,宋孝远想起中午林慎停帮他清理时,曾经故意触过那里。
不知道他是洗澡时发现的,还是从哪里知道了伤疤的位置。
又为何不深问他呢?
宋孝远的眸光忽而一冷,他拿起手旁的毛巾细细擦干了脸,又对镜整理了衣服,迅速坐上车出门了。
临近吃饭的时间,S大里到处都是吵吵闹闹的学生,他们刚从一个地方离开,又要到另一个地方去,带着本能的生命的张扬,叽喳着要搅动一整个季节。
西方天空呈现金与蓝,在日暮的黄金时光,一个更热情更短暂的夏天开始了。
宋孝远刚到那片人工湖边时,碰巧撞见一片波光粼粼,像在湖面铺开金色的道路,闪耀无垠,灿烂生辉。
两年来,第一次回到这个又熟悉又陌生的地方,宋孝远未曾想到,居然会是这样的美景相接。他放轻呼吸,怕惊扰了这一瞬间的荡漾,无声地坐在湖边的长椅上。
叮——
宋孝远微恼,低头打开手机,看见徐则桉给他发的消息,说宋凛已到,他已经将照片发给顾庆滇了。
宋孝远顿了几秒,面无表情地关上对话框,又瞥见林慎停给他打的几个未接电话,脸色一变,马上熄掉手机,目光无措地扫过湖面,半晌,才慢慢感到心情平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