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酒师与他隔空对视了一眼,看到他的动作,也冲他点了点头。
宋孝远本以为他会马上去帮自己叫服务生,但下一秒,他却看见调酒师拿着酒单,推开玻璃门,朝他走了过来。
室内酒吧离宋孝远坐的位置有点距离,那调酒师似乎也不怕客人等的着急,一双长腿不疾不徐地走在木质走廊上。
宋孝远挑眉,他跟罗云明说了一句“过几天陪你吃火锅”后就把电话挂了,靠在椅背上,单手撑头,平光眼镜后一双浅淡的眸子微微眯起,不动声色地打量这位不请自来的调酒师。
白衣黑裤,肩宽腰细,身板挺直,气质干净,因为距离宋孝远还看不清脸,但等调酒师走近,那张端正温和的脸庞还是让宋孝远缓缓睁大双眼。
随后,他颇感惊喜地问道:“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好低端的搭讪手段。调酒师却不在意地微微一笑:“我也想这样问来着。”
他把酒单放在桌上,骨节分明的手指按在上面,将酒单慢慢推向宋孝远。
然后他低头与宋孝远对视,轻声问道:“服务生不在,我来替他,客人要点什么样的威士忌呢?”
傍晚六点半,林慎停推开酒吧的门时,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宋孝远正歪着脑袋,满脸笑意的与吧台里一个调酒师聊得正欢。
一副透明的银框眼镜卡在发间,挡起他脸颊两侧的碎发,吧台顶上灿黄的灯光投洒下来,落了宋孝远满身,让他漂亮的五官看起来更加的夺目。
他今天还穿了丝绸质白色衬衫,领口敞开的很深,精致的锁骨在衣服的遮掩下若隐若现。林慎停用余光瞥了一圈周围正在喝酒的人,随随便便就让他逮住几个偷偷去瞥宋孝远的。
更有意思的是,这调酒师的眼神也不清白,他专注地看着宋孝远,恨不得拿自己浮在表面的深情去溺死他。
但宋孝远就好像从没注意到四周的视线与调酒师的目光,端着杯酒,悠然自若的和调酒师聊天。
“我有一个叔叔,虽然不是亲的,但关系很好,你很像他年轻时候的样子,所以刚才才会问是不是在哪见过。”
宋孝远转了一下自己的威士忌杯,被光照进的瞳孔竟比杯中的冰块还要剔透,“不会介意吧?”
徐则桉一边在试新的酒,一边对宋孝远温柔地笑:“当然不会。”
他把刚试过味的调和酒推到宋孝远面前,还没来得及开口让他尝尝,突然,有人坐在宋孝远身旁的空座上,用指关节敲了敲吧台。
“波摩15年艾莱岛。”
林慎停盯着徐则桉说:“要冰割。”
然后他又冲宋孝远道歉:“不好意思,路上堵车,来得晚了。”
上来就不由分说地打断他,又与宋孝远这般熟稔的样子,徐则桉眼底一暗,但依旧没有表现出任何不快,对林慎停礼貌点头道:“好的,稍等,我去取酒。”
林慎停装作没有看见徐则桉的眼神,也淡淡地点点头,算作回应。
徐则桉转过脸,瞬间换了副和煦的表情,跟宋孝远摆手道:“那我先去忙了。”
宋孝远笑眯眯的同他再见:“去吧,拜拜。”
等到人走远,宋孝远这才收回视线,若有所思的目光落在了正专注打量酒单的林慎停身上。
察觉到宋孝远在看他,林慎停抬头瞧了他一眼。
“怎么一脸愁相地盯着我?”
林慎停把酒单放回吧台,翘着唇角,明知故问道:“怎么,是不是因为我打扰你和那个调酒师调情,所以不高兴?”
宋孝远感觉很好笑地摇了摇头:“你误会了,他还不够格。”
“我只是觉得你不对劲。”宋孝远伸手,把刚才徐则桉留在吧台上的特调推给林慎停,“觉得你好像吃醋了一样。”
“你是不是没那么讨厌我了?”
他倾身去问,酒吧灯光被他细碎的头发打乱,明灭的光影在那张精致的面庞上闪烁。
宋孝远一靠近林慎停,醇厚酒精与柑橘香气的混合味道就瞬间将他包围,像小小亮亮的火焰,悄无声息地想要去吞噬他的神识。
林慎停没有避开宋孝远越靠越近的呼吸,只是在这意乱神迷的氛围里玩味地笑:“想多了,我是个再好不过的老实人,怎么会看上一只肚子里全是坏水的狐狸精。”
“我是看不惯你去祸害别人,”他目光闪烁地盯着宋孝远,伸出手指,抵着宋孝远的额头一边往后推,一边一字一句地说道:“这叫,为、民、除、害。”
“嘁,”宋孝远被温柔地推开,但还是轻嗤道:“你真的变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你以前会直接把我狠狠推开,然后呢,就会用一种异常厌恶的眼神看着我,“他又继续追问,“为什么啊林慎停?你是被谁附身了吗?或者是吃了什么转性的药吗?”
林慎停装作没有听见他的问题,摆明了自己不会回答的态度。他拿起宋孝远推给他的特调抿了一口,问道:“这很重要吗?”
“当然,”宋孝远把手搭上他的膝盖,很认真地说:“这关系到你是先被我的魅力折服,还是你自己后想通了。”
林慎停自己都没有发觉地顿了顿。
随后他轻佻一笑,微蔑道:“你可真是自作多情。”
真有意思,现在的林慎停可比之前有趣多了。
宋孝远想通了。他不再探究林慎停为何突然改变态度,毕竟现在这种在若有似无的亲密关系里寻找暧昧快感,是他最喜欢的。
至于林慎停怎么想的,他不在乎,他才不愿意花时间去琢磨这种绝对不肯让自己吃亏的人的想法。
伤身伤心。
宋孝远笑得一脸纯良无害,挑着眉点林慎停的膝盖:“酒怎么样?”
“青梅威士忌,还行。”
林慎停咂摸了一会儿,很是客观中肯地评价,“但不加冰块更好。”
宋孝远笑了。他也拿过那个杯子喝了一口,唇印浅浅盖在林慎停的边缘。
“是不错。”宋孝远用指尖点了点杯壁,望着林慎停道:“酒评价了,那能不能也评价一下调酒的人呢?”
“还要评价?你不是说他不够格?”林慎停斜靠在吧台边缘,“难不成你真喜欢这种类型的?”
宋孝远微笑道:“哪种类型?”
林慎停转身接过另一位调酒师递给他的酒杯,在光下举起,左右打量着杯中的酒液,漫不经心道:“气质温和的。”
他抿了口那杯波摩15年,又补充道:“长得也好看,嗯,还是纯饮更对我胃口。”
宋孝远秀气的眉尖皱起,但眸子里又含笑,一双眼睛活泛如水,似嗔似怒地盯着林慎停:“没了?就这么敷衍我?”
随后他又轻声道:“不过我也觉得他挺好看的。”他看向吧台另一头正在忙碌的徐则桉,“他多像一些男人年少时的白月光啊。”
他盯着徐则桉,不吭声了。
宋孝远这次的怒气和医院那次相比弱去不少,还多了骄矜、笑意,以及不自觉的纵容,让那张本是清冷相的脸变得生动,美的更有生命力了。
林慎停其实不太懂宋孝远为什么会这样比喻,他看了他一眼,含着酒,像是不在意一般说了句话。
但不巧,宋孝远没听清,附耳过去问:“什么?”
“我说,”林慎停改口道:“你今天也挺好看的。”
没有想到林慎停会忽然夸他,宋孝远微微挑眉:“是吗,我也觉得我今天挺好看的。”
“今天可是我专门请你喝酒感谢你上次帮我唉,当然要认真打扮,不然礼貌上都说不过去。”宋孝远伸臂,朝他展示今天的装扮,“是不是很用心?不过平时我也不喜欢穿的很随意,只是今天格外用心一些。”
林慎停这时才看见宋孝远还戴了钻石项链,坠在他白皙的脖颈下方,很小很亮的一颗,浅浅的随着他的动作在光滑的皮肤上滚动,折射出微弱但耀眼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