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看到你被陌生男人搭讪,就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等意识到的时候,人就已经在床上了。”
“老实说,把你卷进这场风波,我内心十分歉疚。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这一生都快快乐乐,无忧无虑,不被烦恼所压抑。”
眼前人表情如此郑重,江予臣不由轻笑出声:“人的一生,怎么可能完全没有烦恼。”
“是啊,所以那只是我的希望啊。”
“我真心地希望你能平安顺遂,喜乐安康,但是我没有做到,反而因为我给你带来了麻烦。”
时叙一脸的自责,那张漂亮得有如天使般的面孔被阴郁低落所笼罩,反而从高傲中透出几分破碎。
江予臣目光一错不错地盯着他的脸。
“如果只是事关我自己,我没有脸面向你提出这样的要求,可这件事关系的不只是我自己,还有我的团队,许许多多希望借助这次演唱会让他们生活变得更好的人。所以,哪怕是厚着脸皮,我也要向你提出请求——”
灰蓝色的瞳孔荡着顶端暖白色的光芒,一圈一圈泛开涟漪。
“江予臣,和我结婚好不好?”
“哪怕是假的也没有关系,如果你要离开,我随时愿意让你离开,协议上我会写清楚这一点,该给你的补偿我也会给。”
“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这一次是我没处理好,但如果你愿意给我机会,我会非常努力,不会让你失望的。”
“无论是综艺内还是综艺外,我都会实践自己丈夫的职责。”
“就一次,我们结婚试试看,好不好?”
......
......
回到家里时,江予臣的脑中还盘旋着时叙最后的话,那些话那些语言,简直就跟真的求婚似的。
还试试看好不好?好像这场婚姻不是为了舆论公关,而是培养感情似的。
江予臣摇了摇头,从浴室出来。
他的大脑还是一团混乱,从昨晚到现在,一系列事态让他无法冷静思考。他在床上呆呆地躺了十来分钟,脑中忽然划过一个事物。
说起来,他搬家之后,将从小到大重要的物品都搬了过来,其中就包括高中时期的同学录。
那时候,班上流行毕业时给对方写同学录,江予臣无奈,也买了一本让人写。
那些字迹早在岁月中模糊,上回同学会的时候,他连很多同学的名字都记不清了。这会儿想起来,他匆匆跑到杂物间,从一个写着“高中”两个字的箱子挖了出来,解开封袋后,果然在里面找到了一本同学录。
页面已经泛黄,才翻开,青春伴随回忆汹涌袭来,时间倒带,将江予臣带回了那个青葱时期。
他看了几页同学给自己写的话,果然名字已经无法和人脸联系在一起,熟悉,却又不是那么熟悉,简直就像上辈子发生的事。
翻了几页,一个名字突兀地出现在视野。
时叙。
他用的就是真名。
【希望江予臣同学平安顺遂,喜乐安康,一辈子快快乐乐,没有烦恼。】
弯弯扭扭的字,写着这样朴素的祝愿。
“平安顺遂,喜乐安康。”
“简直跟他今晚说的一模一样。”
原来时隔十年,那个人的心意还是一如既往。
第4章
“我答应。”
江予臣站在时叙和郑明业面前,冷静地陈述自己的想法。
“我昨天上网查了你世界巡回演唱会的各站,其他包含了许多灾后重建中的城市,报道说你们乐队的演出将会给这些城市带来巨大的经济收益,帮助它们重建家园。”
“如郑先生所言,Blacklight的顺利演出不只是你乃至你们乐队一个人的事,不过最重要的是......”
江予臣唇瓣漏出浅浅笑意,墨色的瞳孔里流动着暖光看向时叙:
“我和时先生姑且算朋友,我愿意帮他这个忙。”
大概是职业原因,江予臣不笑的时候削薄微抿,神色冷淡,仿若一座冰冷的雕像,但他一笑起来整张脸都柔和了起来,浓墨色的瞳孔好似初雪融化,给人鲜活之感。
时叙听到他最后一句话,眼神一亮,左脚跨出就要走到江予臣面前,郑明业一把把他推到边上,上前用力握住江予臣的手。
“江先生,江先生真是深明大义!我代表我司所有工作人员和参与演唱会事宜人员感谢你!”
这话也说的太浮夸了,江予臣默默将手抽了回来。
郑明业毫不在意,从公文包里拿出两份文件。
“江先生,您看下,这是协议书,婚期暂时为一年,这一年里面希望你们两位都能够在外界保持恩爱状态,私下里也各自约束,保持好干净的男男及男女关系。一年之后,两位可以秘密离婚,当然如果两位有意愿,继续维持婚姻关系也没关系,我很乐见其成。”
时叙不满地说:“我不是说了,让你把协议改成如果江予臣有意愿,随时可以结束婚姻关系。”
郑明业回头恶狠狠瞪了他一眼。
“没关系。”倒是江予臣看得开。
“我想一年时间我应该能遵守协议条件。”
“倒是你——”江予臣抬眸,墨色的眼睛闪过一缕光芒,专注地看向时叙:
“你不要紧么?”
“不要紧。”时叙身材高大,为了签协议这回半蹲了下来,上抬眼线望着江予臣。未做定型的头发散乱地顶在脑袋上,加上他庞大的身躯,好似一只守护地盘的大型家养犬,连同看向江予臣的灰蓝色眼珠都带着忠诚。
他一字一顿地说:“我从来洁身自好,不乱搞男男,男女关系。”
“哦。”江予臣点了点头,没放在心上。
“那就好,那我们签字吧。”
江予臣确认协议条款合理后,就快速签名,他的字体修长流畅,笔锋顿挫明显,一看就经常签名,再看时叙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要有法律效益,他没有签花里胡哨的艺术字,而是工整地写下了自己名字。
笔迹粗重,力道明显,转折处稍微硬朗但笔锋工整,不失为一手好字。
江予臣想起那本同学录上弯弯扭扭的字,不觉笑了出声。
“怎,怎么了?”时叙的手开始发抖,最后几笔都快写不好了。
“没什么,签好了么?”
“好了,给你。”咬牙签完名,时叙恭恭敬敬地将其中一份协议奉上。
“太好了!”最高兴的那个人是郑明业,他拿出手机就像公司上层汇报这件事。
今天公寓里烧了水,江予臣默默捧着一杯白开水,低垂着眼眸坐在沙发上等待后续。
对面沙发上,时叙也默默坐着,一声不吭,大概也在紧张吧。
也是,突然和陌生人——哪怕是高中同学过了十年也是陌生人了,结婚,哪能不紧张的呢?
他掀起眼眸扫向对面的人,却看到时叙眼珠一转飞快地转过了头。
嗯?他刚刚在看哪里?
没有细想,江予臣目光从他身上划过。如今已是五月,天气渐暖,温度在二十五度上下徘徊,基于每个人对温度感知不同,穿的衣服也颇有个性。譬如江予臣自己就是比较怕冷的体质,加上工作关系,日常都是衬衫西装。
而时叙身材高大体格壮硕,似乎并不畏冷,这会儿已经穿上了短袖,圆领短T领口拉得很开,露出胸前大片肌肤,就连雪白皮肤上几个红点都很清晰。
嗯?这个季节怎么会有红点?已经有蚊子了么?
“你那里。”
时叙冷不丁被搭话,茫然开口:“什么?”
江予臣伸出手指着他的胸口:“是被蚊子咬了么?”
时叙一顿,低头往他手指的部位看了眼,下一瞬,他的脸蛋肉眼可见地泛出红色,潮红迅速蔓延,连带着耳尖都透出肉红色。
看到他这个反应,江予臣先是一愣,而后尴尬和羞耻如蜂拥的潮水般将他淹没。
关于那一晚的细节他记不大清楚,是记不清还是刻意遗忘已然分不清楚,但即使如此,他的身体还清晰地记得对方火热的掌心,那温度和力道几乎将他烫伤,也是他无法拒绝的一个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