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西,你这都算溺爱了。
反正别听他们的。
倒是给我个理由嘛。
因为他们都没我爱你。
所以?
所以别听不爱你的人说话。
哈哈!好。
而且……我并没你想的那么好。
哪儿不好,没不好吧。
我很古板,没有很多兴趣爱好,大部分时间情绪反应都很平淡,有时显得无聊。
周止雨很不解。
我没觉得不好就是很好。你又没和别人谈,我的意见就是唯一的意见。
你对别人倒很公正,对自己却不是。
周止雨不高兴了,翻身背对他。
范砚西还在说。
他说你说自己不好,我也有不好的地方。接近你时我太唐突,很多时候我越界太多,我怎么会不知道自己哪里做得不对?即使送出好意,也要挑选合适的时机。
他说所以你之前说对不起,我只会说没关系。这不是溺爱你。
他说我也有很多不妥的地方。
他说你和我不熟,我被你排斥是应该的。毕竟在你看,我只是个莫名其妙很在意你的陌生人,你那些过分在我眼里都很合理,是我先自作多情。
他一定也痛苦过。
在他不断的安慰里,周止雨想。
只有经历过痛苦的人,看同样痛苦的人因痛苦动作变形、形容奇异,心里才会比起责怪,更多的是宽恕与温柔。
周止雨翻身回来,捏着他脸说别说了,都在一块儿了还说自作多情,这词儿也太残忍了。
范砚西轻轻亲他指尖,好像他身上每一寸都值得探索,说好。
他还在说。
他说我毕竟比你年长,粉饰事实的事我不会做,一些过错我也不会不认,但即使我们之间有过很多问题,你也还是回来了。
他说小雨,我只会觉得高兴。
他说你再大点就知道,很多关系不是因为一两句话才崩裂的,话只是导火索。如果真没缘分在一起,再怎么聊也没办法。不合适就是不合适,再怎么都是不合适。
周止雨扬眉一笑,说我懂,我懂,我们很合适。
范砚西把转回来的他抱进怀里。
周止雨在他胸前眨眼,眼睫刮到他胸前柔软的衬衣布料。
范西,你听好。
嗯?你说。
我喜欢康乃馨和风信子,康乃馨送妈妈,风信子是我自己喜欢;我发小叫陆怀远,我俩纯兄弟;周六周日是我的保镖,他俩是双胞胎,从小就被我们家收养了,是我的两个哥哥;我喜欢蹦床,钓鱼,拳击;蹦床是在空中跳很爽,钓鱼是磨性子,拳击是发泄手段,攀岩没试过,你要是想让我和你一起爬,那你得教我,是不是有那种双人线?
嗯,有。
还有最后一条。
什么。
想我得直说,不直说一律当没有。
范砚西笑着点头。
唉,说累了,您让让,我去刷牙。
就这么睡也可以。我给你刷。
我想问很久了,酒店那天你怎么给我刷的牙?
你进去就说想吐,吐完自己刷了牙,我只是在帮忙扶住你,没干什么。
还有呢?
吐完你就在哭,哭饿了又去吃冰箱里的切块蛋糕。
周止雨捂住了脸。
除了这些还有没有更丢脸的?
你喊我名字。范砚西笑说,我还以为……你酒醒了。我没想……
他很少笑得落寞,但现在是——是想起了周止雨的话。
以后再也不喝酒了。周幽王回想那天自己说了什么,愧疚得对天发誓。
他很少觉得自己骂人骂得很难听,但现在是。
发完誓他问,范西,你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忘了给我?圆圆的,挺贵。你想想,肯定有。
这话说得不死。
就算纪念币不在范砚西那,范砚西也可以把订婚戒指拿出来,总之有东西给。
给戒指也行,都是好东西。
他对这些不执著,如果范砚西是那个人,那很好,如果不是,他就当硬币被小偷偷了融了化成金水了。
范砚西说有,打开床头灯下床去找。
那东西就放在衣柜抽屉里,拿出来之后,扣头和金币碰撞的声音在黑夜里很清晰。
周止雨以为自己还得等一会儿,没想到压根儿没提心吊胆一分钟,就看到范砚西举过来的那枚编织猫项圈。
他指节分明的手圈住项圈,四指握住项圈背后,让项圈正面在周止雨眼前露脸。
金色编线,同色扣头,坠着枚比寻常硬币略厚的同色纪念币,不难想象戴在斑点身上会有多富贵。
这金币刚被拎起,还止不住惯性,仍在灯下摇晃。
币面上雕刻着一个神气的卡通小人。
周止雨跳下床扑进他怀里。
……他就知道!
他就知道!
第62章
周止雨起得早, 身边范砚西还没起。
他靠住床头发了会儿呆,套了件薄睡袍在阳台坐下,看楼下。
篱笆外, 小区马路上, 踩着滑板驰骋的小孩垮嚓摔了个跤, 滑板飞出去很远,膝盖立刻划擦出了血痕。
她身后, 家人紧赶慢赶总算到了她身边,一个拿着她不愿意穿的护具,一个扶起她,神色担忧又关切。
这孩子原本愣愣地看自己出血的腿, 没哭,听到大人来了才哭了。
拿着护具那个本来有些生气,看她这样,一句重话也说不出,叹了口气把她抱进怀里, 搓衣服似的搓她的背, 说不哭不哭, 爸爸妈妈来了。
周止雨在二楼听得清清楚楚。
他笑了笑,把手里凉茶一饮而尽,走回床边。
另一个人手一揽接纳了他,晨起, 声音沙哑。
“身上这么冷。”
“起太早了,外面还不热, ”周止雨把冰凉的脸埋进他颈窝,“早。”
“早,”范砚西清醒了些, “认床?”
“有点,床挺大的。”
“和节目里不一样?”范砚西总是知道他想说什么。
“嗯。”
“再睡会儿吧,昨晚聊太晚了,今天有待办吗?”
“你都不上班了怎么说话还一股班味儿,”周止雨捏他鼻子,“上午去见爷爷,下午……下午要是有时间就回趟家。”
范砚西被他捏得声音发闷:“家?”
“一起去吧,我家,不是我爷爷家。”周止雨松开手,含糊地笑。
“那你睡。到时间了叫你。”
范砚西手护在他腰后,暖热他有些发凉的背脊。
周止雨被他的体温熨着,渐渐有了困意。
*
吃过早饭,范砚西在家准备午饭,临走前让他带回来条围裙。婚房没有。
周止雨说好。
他按计划回老宅,在熟悉的停车位停好摩托,被佣人带进周瞻书房。
进门时,戴着对老花镜的周瞻正在看本季度财报,听到他脚步声,老人扶了一下镜腿,说坐。
等他坐下,周瞻按住面前几个文件推给他。
周止雨不明所以地接过来,还以为是几份,没想到只有一份,只是很厚。
那是一份并购合同。
一老一小各自安安静静看了会儿文件,周止雨看完厚达三十页合同的每个条款,翻到合同最后的日期。
甲方一片空白,乙方已经签好了字。
公章,落款,日期,一个不少。
日期在恋综拍摄之前。
这份并购合同与其说是并购,不如说是乙方白送。
如果现在有人拿到这份合同写上自己的名字,盖上有法律效益的公章,在范砚西名下的世纪奢品就会依法被该人并购。无论是谁。
现在周止雨握着合同。这权利正被他握在手中,签个字就好。
周瞻扶了下眼镜,悠悠道:“在你们相亲前,砚西找过我,给了我这个。”
周止雨拿着这份烫手山芋似的报告,最近长长了点的额发遮住眼神,半晌说。
“他怎么想的?”
他怎么想的,这个日期,他是要把自己努力经营的公司全给一个不知道会不会接受他的订婚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