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嗯是什么?
嗯是喜欢。
这人克制地笑了笑,又去吻他。
他绝对很贪恋那种触感,因他回忆时自然而然地想起连带的感受,不带情欲,只是为了安抚,亲昵到像他与生俱来的家人。
一吻结束时他向前迎去,兽类厮磨似的蹭那个人鼻尖,蹭上点不属于自己的湿汗。
怎么有丝缕掠过的轻风,这人开了窗吗?
他微微眯起眼。呼吸交融在他们靠近的面容之间,蒸湿他眼下因哭过发红的皮肤。
那人看着看着,从缝隙里撬开他发抖紧咬的唇瓣,舔他的牙齿,轻扫牙龈。
之前总听说牙龈也可以是一个人的敏/感带,原来是真的。
一切动作都轻轻的。
他一定张嘴回应了。
那天晚上下雨了?他竟然忘记了。确实下了,小雨淋淋漓漓,他连雨声都记起来了。
怎么能是那种氛围?
仿佛全世界只有他最重要,他的感受是被某个人摆在第一位的,怎么可能?这能是真的?
但确实发生了。
他还不如忘了。
怪不得那天早上起来,他说他很可爱。
怪不得范砚西被说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时那个表情。
因为周止雨明明说过……
他喜欢。
周止雨坐在带靠背的帆布折叠椅里,压得椅子嘎吱嘎吱响,那只拿着手机的手越捏越紧,攥得指头在OLED屏幕上留下几点带着指纹的、纠结滚烫的热汗。
他心跳怦然,胸中慌乱,想找个合适的由头把这点心慌搪塞过去,但找来找去也找不到别的,想到最后头皮发麻,自己逼自己认下了。
他竟然很喜欢。
他真的很喜欢。
*
雨很快下大了。
雾雨蒸腾,潮热。
雨珠砸进他发里,周止雨抬手捂在头顶,还想再多坐一会儿,拿伞有些败兴。
他身侧什么歪过来,挡了滴落的雨。
“怎么不带伞。”
第20章
双人伞向他的方向歪, 范砚西不可避免被淋到了肩头。
他嘴角的伤结痂了。
周止雨视线落在他唇上,又拖拽着离开,继续这么坐着。
他刚想起那天晚上, 仍对那种相处模式感到不可思议, 心脏还狂跳着难以止歇, 根本无法和他对视。
“你来干什么。”
“发烧了?”
“……已经好了。”
“还有哪不舒服吗。”
“问这么多干什么?”
他近乎烦躁的羞赧果然被另一人注意到。
范砚西打量他一会儿,视线落在他泛红的耳垂, 拖长声音:“哦……想起来了。”
尾音近乎调笑,像在逗猫。
“你再说?”
周止雨抬头瞪他,撞进他泛起笑意含着亮的眼睛里,本来还想再说什么, 一下给忘了。
他不用镜子都知道自己多没出息,又不好直接挡脸,抬手把范砚西握伞的手往下拉。甚至这也不是故意的,他本来想拉住伞柄,预估错了高度。
伞沿自然下垂, 把范总的脸给遮住, 顺带让伞回正。
在他拿开手时, 另一个人食指一伸擦过他离开的手,向上勾动一下,动作小而轻微,一阵发痒。
绝对是故意的。
周止雨收手收到一半觉得小家子气, 直截了当勾住他,挑眉和讶然的范砚西对视。
范砚西眼神很静, 看了一会儿两人手指连接处,猛然发力,把他一整个从椅子上拽起来。
“去哪?”
“我房间。”
周止雨踉跄地跟了两步, 不肯走了。他被吓了一跳。
“什么?”
这是什么性质的邀请?他俩还没那么快吧?他只是觉得可以处处,不代表立刻就要——
“你在想什么,”范砚西止步,看他双脚长胶不愿挪动,视线在他肩膀停顿,意味深长地解释说,“只是去拿红花油。”
细雨长刷般拂下,周止雨拔腿就走。
范砚西落后他两步,等他冒出伞外被雨淋了、往后退的那一下才迎上去,这样才不会让人再次跑掉,轻声笑他。
“这里到处都是摄像,怎么会这么想?不会这么快。”
“什么叫我怎么想的?”
雨幕下,周止雨走在前面,把声音压得很低,和他拌嘴。
“我们也不是正常渠道认识的,我想歪一下怎么了?”
“哪不正常?”
“你明知故问。”
“我料事如神。”
“什么时候来的,都没听见声音。”
“来了很久了,是你想得太认真。”
“你……!”
*
周止雨拿上红花油回宿舍自己抹。
他还做不到和范砚西相安无事地待在同一个房间。
那男人老狐狸似的,平时看着漠然到拒人于千里之外,在周止雨这像变了个人,一旦抓到机会,可着劲儿逗他。
他抹完一身的红花油味儿,打开窗户透气。
肩膀果然青了,但没他想象的疼。
他问他嘴角的伤用不用在意,范砚西连话都不说,只是盯着他嘴角看,眸色变深。
周止雨被他看得发毛,这人才收回眼神,慢条斯理地说。
“既然你这么愧疚,那我咬回来?”
周止雨马不停蹄地run了。
他可不愧疚,搞得好像范砚西没还手一样。
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太神奇,他昨天还和范砚西打得你来我往,今天这都快……
这和谈上了有什么差别。
雨声愈来愈大,吹得米色的薄纱窗帘向内飞。
翟祁被这动静吵醒,迷迷糊糊睁开眼,木乃伊了好一会儿才从床上爬起来,一偏头被周止雨光着上半身靠住床头玩手机的样子给吸引了,尔康手道。
“周老师,别动!”
周止雨维持着垂头的姿势,只有眼珠向他这边歪,很滑稽地看他:“怎么了。”
翟祁:“等我两分钟我要画这个姿势。”
周止雨又把眼神挪回去,很注意地没再动:“你先拍个照?我想挪动一下。”
翟祁这才发现周止雨肩膀上的青紫,闻到红花油味,后知后觉他受伤了。
他像发现新大陆似的爬到床边,四爪着床看周止雨肩膀的青紫。
“周老师,你这是怎么了?被人打了吗?淤青怎么像……手的形状?”
翟祁越看思维飞得越远。
“还是走夜路被鬼从身后抓了?这鬼好凶啊,手指倒是挺长的……”
周止雨笑个不停,笑得胸肌跟着一起抖。
他举起手机把收音孔对准他。
“翟小祁,再说一遍。”
翟祁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乖乖又重复了一遍。
周止雨录完,把这条六秒的语音发给范砚西,撩完就跑,扔开手机不再看了,去看翟祁画画。
翟祁画得很好,至少在周止雨眼里很好。
他一看就是个画画熟练工,许多线条一笔下来,基本没什么蹭线,准确又能表达肌肉形态,套索圈上人物直接向内填色,线稿完全闭合。
周止雨跷起条腿坐在他床上,问:“翟小祁,这算什么画风?”
翟祁挠了挠后脑勺:“二次元吧,接近伪厚涂。”
“你画到这样,花了多久?”周止雨很好奇,“我对画画一窍不通。小学那会儿去学达芬奇画鸡蛋,我只会把真鸡蛋往上一放,描一下。”
翟祁:“五六年吧,前几年画的丑,就画得少,后来忍着恶心往下画,有一年画了三百多张图,进步得飞快,慢慢能接稿养活自己了。”
他越说脸色越红,iPad一挪再挪,想往床里边去。
周止雨拽住iPad不让他跑,稀奇道:“你脸红什么?”
iPad被拽住,就相当于拽住了翟小祈的命,他果然不再往里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