泊里岛是前几年冯宗礼买下来的一个小岛,与世隔绝,风景优美,是个度假的好地方。
方寸在那里待了一个月,四面都是大海,手机被冯宗礼监管着,简直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孟闻青端起酒杯喝了一口,他身边,冯宗礼握着酒杯,只是不喝,目光一直在楼下某个人身上打转。
方寸站在铺着着洁白桌布的长桌旁边,端着小碟子,在吃东西。
“这不是挺乖巧的,”孟闻青说:“你管教得也太严格了。”
“都是装出来的,”冯宗礼从楼上看着方寸,看到他卷曲柔软的头发,“他有一颗永远不驯的心,不能稍微放松一点。”
方寸站在人群边沿,他今天穿的是一套黑色的丝绒西装礼服,丝绒面在灯光下反射若隐若现的光泽,每一根头发都在精心挑选的位置上,确保方寸今天晚上是个优雅而精致的小王子。
他身边站着几个同样精心打扮过的,全身上下没有一点不得体的年轻人。
在这种场合不在人群中交谈,肯定是为了说人坏话,方寸过去凑热闹。
“哪个是冯宗礼?”
“在楼上。”
“他的新婚妻子呢,怎么不在他身边?”
“难道压根没带他出来,有这么上不得台面?”
“也难怪吧,”一个男人哼笑一声,“我听说这位新晋冯太太,家里条件很一般,根本不是咱们这个圈子里的。”
方寸接了一句,“能攀上冯宗礼,肯定有过人之处,说不定长得特别好看。”
“谁知道用了什么不入流的手段。”男人看了眼方寸,打量他的穿着,看到他衣服袖子上价值不菲的袖扣之后,态度好了些。
“你见过冯太太吗?听说姓方,叫什么我忘了。”男人问方寸。
方寸摇头,“没见过,我连冯宗礼都没见过,我刚回长洲。”
男人就有些得意,“那你真应该见见冯宗礼。”
见过冯宗礼有什么好得意的,方寸想不明白,难道冯宗礼是什么长洲必备打卡景点吗?
“对了,”男人说:“我姓廖,我爸爸是万盛集团的执行董事,你们呢。”
其他人纷纷自报家门,他们说完,最后看向方寸。
方寸还端着小碟子,“我姓方,我爸是谁你们也不认识,方便起见干脆叫我冯太太吧。”
这一圈人顿时陷入诡异的安静里,几个人面面相觑,姓廖的年轻男人面不改色的转身就走。
一瞬间其他人都散开了,唯一没走的是个又高又帅的混血帅哥,刚才的交谈中他一直没有参与。
方寸看了他一眼,他立刻走到方寸面前,桃花眼一刻不停地放着电,用一种甜蜜的发腻的声音夸奖方寸,“冯太太,你真漂亮,冯先生一定很宠爱你。”
他用宠爱这两个字,轻佻,暧昧意味十足。
方寸啧了一声,小洋人会不会说话。
男人察觉到了方寸的不满,他歪一歪头,笑着看方寸,“抱歉,我的中文说的不太好,是过于直白了吗?”
方寸站住脚,看他一眼,“你的中文说的特别好,一般人还做不到这么阴阳怪气呢。”
季池笑出声,干脆就不走了,站在方寸身边。
方寸懒得搭理他,往嘴里塞了个小香肠,继续是长桌上寻觅好吃的。
季池抱着胳膊,“还吃,冯宗礼在家里不给你饭吃吗?”
他这次的声音正常了很多。
方寸看他一眼,“你是主办方吗?”
季池摇头,方寸冷笑,“又没吃你家的,管的这么宽。”
季池目光在他身上打转,“是应该多吃点,太干瘪了。”
方寸不耐烦了,“你不觉得对别人的身材评头论足很不礼貌吗?”
“我只是好奇呀,”季池的目光越来越放肆,从方寸脖颈露出来的一点细白,到他被西装包裹着的又长又细的双腿。
“冯宗礼那么会享受的一个人,他喜欢的肯定滋味独特吧。”
方寸眯了眯眼,他手里端着一杯香槟,盯着季池那张脸,蠢蠢欲动。
“方寸。”冯宗礼的声音传过来,他从楼上下来,往他们这边走,吸引了整个宴会厅的目光。
方寸止住想泼季池的手,转而自己喝了一口,把嘴里的小香肠顺下去,快步走到冯宗礼身边。
冯宗礼亲昵地擦了擦他的嘴角,“怎么跟个小孩子一样,冒冒失失的。”
方寸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低着头,很温顺的样子。
季池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对恩爱的夫妻,在冯宗礼看过来的时候,他热情地跟他打招呼,“冯,好久不见。”
冯宗礼也笑,“好久不见,你什么时候回的国?”
“这不是听说你结婚了嘛。”季池说:“比你小九岁的妻子,天呐,你们会有沟通障碍吗?”
这个人总是用甜腻的语气说出很不中听的话。
“应该还好?”冯宗礼低头看方寸,“你觉得呢?”
方寸打了个激灵,立刻表忠心,“人跟人的交流最重要的还是智力水平和素质修养吧,我没觉得和我先生有沟通障碍,但是其他人……”
他看着季池,神色遗憾的摇摇头,漂亮的嘴巴里吐出一点不客气的刻薄字句,“简直让我觉得整个上流社会都是衣冠楚楚的下流货色,给人的印象真不好。”
季池惊讶于方寸的大胆,他这句话不仅骂了季池,还骂了在场所有人,甚至包括冯宗礼。
他眼中充满了兴味,等着看冯宗礼的态度,“你的小妻子脾气很大呀。”
“你得庆幸,”冯宗礼语气含笑,没有一点生气的样子,“他要是真生气了,你会变得很狼狈。”
“这太失礼了,”季池摆手,“我看你得好好教教他,我刚才可听到不止一个人评价他。”
他没细说,留给冯宗礼猜测的空间,无非是方寸行为举止给冯宗礼丢脸等等。
方寸盯着季池,他将把季池放在陆平越之前升级为他的头号敌人。
“我能教他什么?我只能顺着他。”冯宗礼笑着说:“就是他要打人,我也不会拦着的。”
冯宗礼都说这话了,方寸觉得自己不泼一杯都不行了。
季池收了笑,这夫妻两个,一个比一个难缠。
他不知道方寸是不是真打算打架,但是这个人的牙尖嘴利他已经领教过了。
“好吧好吧。”季池不打算再在这儿纠缠了,他跟冯宗礼寒暄了两句,对着方寸眨了眨眼,“再见。”
方寸没说话,只看眼神也看得出来骂得挺脏。
冯宗礼微微低下头,看着方寸。
方寸下意识挺直了身体,“你别听他说的,我没有做出任何不得体的事情。”
冯宗礼定定看了他一会儿,看得方寸背后冒虚汗。
片刻后,冯宗礼说:“不是跟你说过别吃外面的东西吗,你的肠胃不好,乱吃东西胃受不了的。”
方寸赶紧把手里的小碟子放下,冯宗礼笑了,他揽着方寸,姿态很亲昵。
这个情景落在别人眼里,就是冯宗礼喜爱他小妻子的铁证了。
酒会结束之后,方寸和冯宗礼回家。
到家已经很晚了,佣人们做事有条不紊,声音都很少发出,猫狗这会儿在各自的窝里,没一个能上二楼的。
卧室又变成了一个单独分割出来的空间,方寸赤身裸体坐在浴缸里,冯宗礼坐在浴缸边沿,他脱了外套,还穿着衬衫,衬衫袖子卷起来,方便他拿着花洒冲刷方寸的身体。
方寸眼睫上挂着水珠,他把今天酒会上的事情告诉冯宗礼,包括他遇见的每一个人,说的每一句话。
“跟你说话的那个人,名字叫季池。”
方寸微垂着眼睛,“我不认识他。”
“但是他对你很感兴趣。”
方寸忍不住反驳,“这不能怪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