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温时序要起床,宋闻熙又走回来到床边,温时序仰着头看他:“怎么了?有什么忘记了吗?”
宋闻熙慢慢蹲下去握住了温时序的脚,温时序被他这突然的举动吓得浑身僵硬,全身的毛都竖了起来,像只炸毛的猫,他赶紧把脚往回收,“宋闻熙,你干什么呀?”
宋闻熙紧握着他的脚踝,将拖鞋拿起穿了上去,“给我男朋友穿鞋而已。”
“我有手的。”温时序表情很是难为情。
宋闻熙去亲了亲他鼻侧的痣,说:“我知道,但我想这么做。”
温时序被架着胳膊抱起来站在了地上,宋闻熙揉了揉他乱糟糟的头发说:“好了,小恩快去洗漱吧。”
“哦……知道了。”温时序红着脸点了点脑袋。
现在是晚上七点多了。
外面的雨开始下大了,伴随着的还有电闪雷鸣。
宋闻熙也没吃晚饭,他稍微多煮了点粥,又炒了两道小菜,两人一起坐在餐桌前吃饭。
“宋闻熙,我发现你也很会做饭欸。”温时序吃下一口小菜后,惊喜地抬起头对宋闻熙竖了一个大拇指。
宋闻熙挑了下眉:“真的?”
“对啊,味道很好呢。”
“看来小恩之前说的可以实践了。”宋闻熙笑吟吟地盯着温时序。
温时序没记起来:“之前什么?”
“我在家当家庭煮夫,小恩出去赚钱养家呀。”
“现,现在吗?”温时序立马挺直了腰,“可我现在还在读书,没办法赚钱……”
宋闻熙笑得止不住,他现在不止觉得温时序可爱了,他一点比一点贪心,他总想着自己要是能早点遇见温时序就好了。
最好比那个用他照片欺骗温时序的骗子还要早。
“嗡嗡——”温时序手边的手机突然响了铃。
两人都安静了下来,宋闻熙目光落在了他的手机界面,按说不应该是陈家的人……
但他还是会担心。
温时序同样紧张,他小心翼翼拿起手机,看到备注的时候松了口气,对宋闻熙说:“是妈妈。”
“我去接个电话。”他站起身往阳台走了去。
宋闻熙偏头看着他的背影,没说话。
温时序接下电话,主动问好:“妈妈,晚上好。”
“小序,你现在怎么样了?”许书婷关切的声音冲出听筒,钻进了温时序耳朵里。
温时序:“您,您指的是?”
许书婷:“今天陈家来找你的事,你弟弟已经跟我和你爸说了,现在我们正在赶回锦城的路上,这事我们会解决的,你别担心。”
“谢谢妈妈……”温时序说不清自己现在是什么感觉,他久违地感受到了来自亲人的关爱,但他好像并没有想象中那样需要了。
许书婷那边沉默了好一会儿,最后用像是哭腔的声音问:“还有你手臂上的伤,妈妈给你预约一个医疗团队,要去做手术把疤祛了吗?”
“快要考试了,等毕业后吧。”温时序说。
“小序,对不起,爸爸妈妈没能早点发现……”
他们确实很早就发现了温时序不喜欢穿短袖,但因为他性格本来就内向孤僻,所以他们自然而然地觉得是温时序的个人习惯。
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两个人都很自责难过。
温时序语气还是很平静:“已经过去了,您和爸爸不用太自责了。”
许书婷抽泣了声,“总之我和爸爸正在赶回来的路上,今天的事我们会去解决好的,以后再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温时序说好。
电话挂断了。
忙音从听筒传出来,温时序慢慢放下手,抬眼看向了窗外,雨下得很大,时不时一道闪电扯过,像在天空中撕开了一道口子。
看样子还要下一整夜才会消停。
他转身看向宋闻熙,微笑提议:“宋闻熙,雨这么大,要不留下来过夜吧?”
*
轰——
轰隆隆——
如山坍塌般的雷鸣,伴随着可怖的闪电,风吹得很大,雨珠砸在窗上,发出巨大的声音。
在风雨交织的声音中,装修精致的房间里还有一道不大的抽噎哭泣声,床上有一团小小的凸起,温星澜将自己裹得只露了一张脸在外面。
他根本就睡不着。
只要一闭上眼就是温时序那双饱受折磨的手臂。
家里人总和他说温时序在外面受了很多苦,让他多让着温时序,让他多理解温时序一些。
可他没想到……没想到温时序会那么可怜。
房间的门被轻轻敲响,这个时候来找他的除了管家周连山就没有别人了。
温星澜:“做什么?”
周连山声音慈和:“小少爷,您一个下午没吃饭了,我给您送了晚饭来。”
温星澜正要拒绝,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便答应了:“你进来吧。”
于是房间门被轻轻打开,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房间没有开灯,时不时扯过的一道闪电映亮了房间,也映在了他的脸上,于是那张毁了一半容颜的脸看起来就更可怖了。
他伸手打开了房间的灯。
慢慢将端来的晚饭放在了床头柜上,然后站在床边好声好气地对温星澜说:“小少爷,您多少吃点饭吧。”
温星澜一点食欲也没有。
他看向周连山,说:“管家先生,我觉得温时序不是你说的那种人,他好像真的吃了很多苦,他……他挨了好多打,手臂上好多的伤……”
“那些都是他养父母留下的痕迹,所以你说他是被他养父母送回来骗我们家的钱,来抢走我所拥有的一切……这些都是不成立的。”
周连山努力维持着笑容,他尽量温和着嗓音说:“少爷,就算不是这样,难道他就不会这么想吗?一旦他从夫人先生的手里接手了公司,您一定会被他赶走的。”
温星澜抬起手,忍不住咬了咬大拇指,然后说:“可妈妈已经说她会让我去学习管理公司的,也会让我接手家里的生意……”
“在事情没有落地之前,任何口头的承诺都会改变的。”周连山眼神阴厉,毁容的那半边脸皱成了一团,显得恐怖,“温时序可是很会装可怜的,现在连您都觉得他可怜了,不是吗?”
温星澜怔愣了一下,随后抬起头看向周连山,真是这样吗?
装可怜博取所有人的同情,然后说服家里人把他赶出去,让他一无所有……
“不对。”温星澜想到他生病时,温时序来照顾他的时候了,温时序或许不讨厌他,“你不要再说了。”
“你总说他会抢走我现在所拥有的,但是我现在什么也没有失去,而且……”温星澜又想到了温时序那双布满伤痕的手臂,他低声喃道,“而且他不是装可怜,他是真的可怜。”
周连山眼里颇有一股恨铁不成钢的神情,但他还是强装出慈和,说:“少爷,您太容易心软了。”
“您看不懂现在的人心有多险恶,我从小看着您长大,这也是为了您好啊,千万不要对这样的人心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