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贼心虚。
转过身望向顶上的鞋柜,他踮脚打开,从角落里拎出一双拖鞋。
龇牙咧嘴的小鲨鱼。
宋矜郁蹲下身,把它们和自己刚换下来那双摆在了一起。
……
今天去学校约好了和邬子烨见面。还是那个半月湖边的长椅。
宋矜郁先检查了一下功课,翻看了他的几张小尺寸的草稿:“色彩细节不错,构图和选景都缺点特色。出去采过风吗?”
邬子烨低声回答:“附近能去的地方都去了,再远的没时间也没条件。”
“你有什么特别想画的景吗?我可以带你去。”宋矜郁说,“资金你不用担心,时间也不会特别久——你大学生不跑外景什么时候跑?这个行业实践比理论重要得多。”
半晌没得到回应,他抬眸一瞥,邬子烨靠在椅背上盯着他,眸光很暗,和以往的痴恋截然不同。
宋矜郁没什么反应,低头慢悠悠地整理起了手里的画稿。
邬子烨盯着他的动作,半晌,嗓音艰涩地开口:“老师,您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宋矜郁:“这要问你自己了。”
“我……”
“你的水平在系里拔尖,又一直在讨我开心,我选择指导这样的一个学生不奇怪吧?”
又是沉默。
“老师,您爱过……您的前未婚夫吗?”邬子烨语气轻飘地问。
宋矜郁手指一顿。
“您看重我,真的不是因为——”他嗤笑一声,“我和他很像吗?”
说完,他紧紧盯着身边这人反应,看到他把画稿整整齐齐放到一旁,抬眸望了过来。薄雾笼罩下的眼眸让他不由自主挺直脊背。
“挺会脑补的。觉得我拿你当替身?”宋矜郁不咸不淡道。
“不是吗?”
宋矜郁和他对视片刻,向后靠在椅背上,伸出手:“过来。”
……过来哪儿?
视线下移,那只玉白修长的手搁在交叠的双腿旁,五指弯曲的弧度都优美极了。
邬子烨的膝盖动了,违背自己的意志,机械迟缓地从椅子上蹲下身,凑近 ,下巴放在了那泛着粉的虎口处。
手指收拢,宋矜郁捏着他的下颌让他仰头,耷拉着眼皮打量他,冷冷一笑:
“你和他除了这幅蠢兮兮的眼镜,还有哪点像了?”
“……”邬子烨张了张唇,身体发抖。
另一手的食指挑走他鼻梁上的半框眼镜,宋矜郁随手甩飞出去。
噗通。落水的声音。
邬子烨瞳孔收缩,下意识想回头,下颌两边的指腹再度收紧,强硬将他转了回来。
“现在一点都不像了。”宋矜郁陈述事实,“那么我再问一遍——还要不要我带你采风?
邬子烨头晕目眩。
他蹲在地上以俯视的角度看着这个“仇人”,却觉得他像梦中无数次虔诚跪拜的神像,如此的慈悲怜悯,高不可攀。
潮湿的热意不受控地从他的眼角滚落下来。
“要。”邬子烨哑着嗓子回答。
宋矜郁放开了他的下巴,站起身,手掌顺着压在男生发顶揉了揉。
“我要去上课了。下次有时间,你愿意的话可以和我多聊一些。”他嗓音和缓,似在低声叹息,“心里总是装那么多事情,很辛苦,是不是?”
……
上午的课结束,宋矜郁在食堂吃了一顿,买了杯薄荷拿铁,打算溜达附近去看个画展。
程总定点查岗,他也这么回答了。
汽车修理工:【要采购资金吗?】
汽车修理工:【不买男模就行】
宋矜郁一边走路一边敲字:【画画需要人体模特怎么办?】
【我只喜欢画帅哥】
汽车修理工:【……】
【宋老师看我能胜任吗?】
【这是简历,请查收】
附上一连串公式化体检身体数据和一张明显在办公室现拍的腹肌照。
宋矜郁没忍住笑了,放大照片观赏了两眼,评价:【勉强合格吧】
然后手指一动,把“汽车修理工”改成了“AAA钻石男模”。
身后有人叫住了他。
“小羽。”
他没听出来这嗓音是谁,咬着吸管回头,眼底的愉悦瞬间冰冻,凝固成锋锐的冰棱。
“别一见到我就这么不高兴嘛,你笑起来最好看了,要多笑笑啊。”高瘦男人盯着他,抬脚走近。
宋矜郁不想在学校门口和这人动手,把手机息屏,转身回校门。
“你真的不和我谈谈?”宋渊扬起声音,“我被我哥为了你赶出国这几年,最大的爱好就是在世界各地登山,不巧知道了一些程大少爷当年死亡的真相。”
宋矜郁脚步一顿。
“这件事程家人到现在都还不清楚吧?”他继续道,嗓音里的挑衅逐渐泛滥,“大少爷救过我一命,我总不能让他白白死掉。”
第31章 不会是对手
四月份温度适宜, 咖啡厅内没开冷暖气。宋矜郁坐在位置上,衣衫下的胳膊起了一层又一次的鸡皮疙瘩。
面前的冰薄荷拿铁没再动过一口,水珠凝聚在杯壁上往下滑, 迟缓的流速折磨他的神经。他确信此后会厌恶上这曾经喜欢的味道。
完全因为坐在餐桌对面的人。
“我早知道你就是个薄情寡义的婊子, 但没想到你能残忍到这种地步。”宋渊不再戴着那副温和面具, 目光赤裸地上下打量对面的人, 试图用最恶毒的语言激怒他:“看着程家兄弟俩为了你反目成仇很爽吧?程廷峥对你那么好, 你和他亲弟弟搞在一起的时候,有一秒钟想过他为你做过的事吗?”
堂堂程氏继承人,像条狗一样追他追了那么多年, 就这还是得不到这人的心, 几次三番给他跑掉。最后更是因为这人的一句推脱的话,连命都交代了。
“他也是贱得慌。”宋渊说,“我如果是他, 就把你关起来用链条捆住,让你日日夜夜只能见到我一个,而不是放你去国外四处发骚, 眼睁睁看着你勾搭男人还舍不得碰你。”
“他以为你总有一日会回到他身边,谁想到, 呵, 一找到新的靠山就把他踹了。”
“程凛洲是比他哥强一点,手腕够狠,管得住你。我还挺好奇,他要是死了你会再找谁?那个姓殷的?还是另一个程家人?”
迎面高速砸过来一个咖啡杯。
杯口撞开,褐色的液体溅了满头满脸,宋渊看着对面总算浮现波澜的漂亮面孔,不觉得愤怒, 心中反而涌出来快意:
“装不下去了?被我戳穿真面目的感觉如何?”
他最看不爽这人清冷淡漠的样子,和程氏联姻最大的得益者难道不是他?装什么不情不愿,好像故意让人觉得愧对了他似的——一个被从孤儿院捡回来的没人要的小孩,兄长好吃好喝养大了他,凭什么不能利用他做这些对大家都有益的事?
那年自己只不过调戏了他一下,还没得手,14岁的人居然就能让从小溺爱他的兄长对他发那么大火。
可见从小就是擅长勾引人的贱胚子。
宋渊恶狠狠地盯着对面人的脸,长发的男子眼睫低垂,似在隐忍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