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到大,他在这间房间生活了很多年。
大多数的记忆都不怎么美好,偶尔可能有过那么一瞬单纯的开心,最终也也淹没在那些不怎么美好的记忆之下。
现在,在这个房间里。
终于又多了点开心的回忆。
虽然折腾得厉害。
但在这边,傅悉已经习惯性早起。
他早早睁开眼睛。
本想侧身去看身侧的人睡得怎么样。
转过身,却发现陈致竟然也醒着。
这人看起来已经醒了有一会儿了,眼神清明。
见到他看过来。
明显还记恨着昨天他的逗弄,略有些不爽的说:
“下次你再这样试试。”
傅悉一大早又被他逗笑了。
男人放松地躺在床上,好整以暇地问:“我再这样,你要怎么办?”
陈致一噎。
是啊他能怎么办?
既觉得这人可恨,又觉得他这幅耍无赖的样子可爱爆了。
早上醒来后。
傅悉去见了一面傅老爷子。
老爷子依旧没提出要见陈致。
两人没留下吃早饭。
今天周末没什么事,傅悉却没带陈致回公寓。
而是让司机将他们送到清洲湾。
“来这干嘛?”陈致没明白。
他以为这会儿傅悉应该更想和他回公寓补觉。
“有点事要办,你等我一下。”傅悉说。
车子停下,两人下车进了别墅。
管家已经站在玄关等着。
见到陈致也跟着过来,他顿了顿,但很快又恢复,对傅悉道:
“书房已经准备好了。”
傅悉应了一声,向书房走去。
他对陈致道:“要不要四处逛逛?或者先去楼上睡一会儿。”
陈致没什么兴趣,只跟着他。
他只来过一次清洲湾,对这边不算熟悉。
比起这里,他更愿意和傅悉一起呆在那个窄小的公寓。
但走进书房,陈致突然又想到。
他过来的那次,就是在这里,将傅悉压在了书房这张落地窗上。
书房已经支起一张空旷的书桌。
上面压好了一沓宣纸,一旁摆着两只毛笔,一方端砚,里面已经磨好了墨。
陈致有些意外。
却见傅悉已经习惯地卸下腕表,摘掉袖扣,卷起衬衫的袖子。
走到桌案前,执笔写字。
陈致一直都知道,傅悉的书法功底很好。
除了交际的需求,也有些爱好者想方设法求他一幅字。
但这还是陈致第一次见傅悉写字。
傅悉执笔的动作很好看。
写字的动作熟练而放松,看得人不自觉沉静下来。
陈致便这样看他写了几张。
直到他隐约感觉到,傅悉写的也太多了,不像是给人赠字,也不像是单纯的消遣。
再去看管家,又拿了一叠写小楷的纸张放到桌面上备用。
意识到什么。
陈致脑子里“嗡”的一声。
他原本坐在椅子里静静地看,这会儿突然站起身,一步走到傅悉面前,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你在干什么?”陈致问。
管家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
陈致低头看着桌上散放的雪白宣纸,没等人回答,他对上傅悉的眼睛,冷声道:
“这算什么,体罚吗?因为你昨天公开和我的关系,所以惩罚你?”
傅悉无奈。
他放下笔,抽了张纸巾擦了手。
才捧起少年的脸,笑道:“早说了让你出去等。”
这话算是间接承认了他刚刚的猜测。
陈致并没有被哄好。
他伸手扣住傅悉的手腕,又看向一旁候着的管家。
少年人一向不怎么给人留面子。
相当直白道:“还非得让你在这写,那他算什么,监视你吗?”
管家:“……”
虽然是事实,但很少有人那么没礼貌的指出来。
“你这脾气……”傅悉给他逗笑了。
他亲亲陈致的脸颊,低声哄他:“等不及就出去逛逛,或者上去睡会儿。”
陈致看了他一眼,又看看一旁的管家。
没从书房里出去,随便捞了本书,又窝回了椅子里。
只是看动作,还是带着点气的。
陈致坐下后,慢慢也冷静了点。
他又去看傅悉。
傅悉写字的动作很冷静,没有什么被强加在身上的烦躁。
以陈致对傅悉的了解,傅悉是个目的性很明确的人,不会甘愿被别人掣肘。
即使是面对长辈。
这种对小孩子似的体罚行为,傅悉要想推掉,是轻而易举的事。
但是他并没有,还冷静的接受了。
这就代表,背后绝对有傅悉想要的东西。
思索了一下傅家祖孙的关系,陈致隐约也能猜到点什么。
可就是知道傅悉另有打算。
陈致还是有些心气儿不顺。
当天本没什么事。
等两人回到公寓,傅悉又接了个电话出去。
过了晚饭时间,还没回来。
陈致心情有些躁。
他给傅悉打了个电话。
那边声音有些嘈杂,似乎正在饭局上。
接通电话后,应当是傅悉走到了稍微安静的地方。
陈致才听到他的声音:“喂?”
男人嗓音带着点笑,调侃他:“主动给我打电话,等急了?”
陈致:“……以为你今晚不回来,没做你的饭。”
傅悉被他语气逗笑了。
笑了一会儿才缓声道:“今晚真有点事,忙完就好了,大概还有一个小时才散场,你先自己吃完饭。”
他说了一长段话,声音听起来和往常无异。
陈致却敏锐地听了出来:“你喝酒了?”
傅悉只笑了笑。
这种场合怎么能不喝。
陈致也是这个位置的人,心里也清楚。
但还是抿了抿唇。
沉默了一会儿,他道:
“今天你自己开车走的,现在喝了酒开车不方便,地址在哪,我去接你。”
傅悉意外他会这样将。
但是既然和陈致在一起了,他便没打算把人排斥在自己的生活之外。
便应了一声,给陈致发了个定位。
陈致也没怎么吃东西。
挂断电话就打了个车往傅悉那边赶。
主动去接傅悉,对他来说是件有风险的事。
因为够格和傅悉在酒桌上谈生意的人,有一定概率也见过他。
但他就是想去。
等到了地方,陈致先进了停车场。
他手机绑了傅悉的车钥匙,打开车门,先到驾驶座坐着。
又等了一会儿。
陈致看到傅悉和几个人从电梯里出来,走向这边。
在这群人里,傅悉年轻得令人侧目。
看到他目光清明,还能条理清晰地和身边的人谈事情,陈致这才放下心来。
几人来到车旁。
陈致朝外看了一眼,顿时认出来,今天和傅悉交涉的是徐家的那位家主徐卓。
陈致愣了一下,微侧过头。
他和徐家算不上熟,但去年在某个慈善晚宴上见过一面。
真是越怕什么来什么。
不过车里没开灯。
陈致还带着卫衣兜帽,料想这人应该认不出来。
徐卓果然没把注意力放到他身上。
他和傅悉父亲年岁差不多大,这会儿正拍着傅悉的肩膀,用长辈的口吻说:
“你小子行,比你爹敞快多了。”
傅悉看到了陈致,先往副驾的方向走了两步。
徐卓看到了,面色倒是复杂了一瞬。
他看了看副驾,道:
“你父亲当年出车祸,听说你就在车上。这几年听说你不让人坐副驾,我还以为……”
徐卓也只是想到当年,感慨一下。
随后又觉得提起来徒惹人伤心,就止住话头,没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