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脖子上的链子被猛地拽紧了。
骤然的窒息让他痛苦往后缩,得到教训后再也不敢自以为是地宣誓主权。
……陈羽芒简直就像小孩掉进了海洋球馆。
到处都是新鲜有趣的玩意儿,他一边到处溜达,像观光动物园似的到处乱看,看到实在过于劲爆开放的东西就呆一下,然后看够了或者开始觉得恶心就移开视线,丝毫没有注意自己吸引来的目光越来越多,也并没有发现已经有人松了手里的绳子,站起身准备朝自己走来。
“您好。”
“……”
“您好?”
直到那人又不悦地问了一句,陈羽芒才看向他,这人像个经理,陈羽芒用目光示意他说话。
他还真是个经理,他见陈羽芒举动很没礼貌,于是蹙了蹙眉,“抱歉,请您出示一下邀请函。”这荒郊野岭,能找来就说明不是误闯,不然把俱乐部定在远郊的目的是什么。
陈羽芒问:“你是谁。”
……没礼貌。
“这里的负责人。我姓陈。”
“我没有邀请涵,”陈羽芒没忘记自己来这里的正事,说,“我找邢幡。”他看了眼时间,说:“给我带路,或者把他叫出来。”
……过于没有礼貌了。
陈经理耐心即将告罄。他能从穿的衣服和鞋子看出来孩子家境优渥,但在这,让他找出一个家境不优渥的,恐怕也困难。
“我不清楚您说的是谁,就算知道,我们也不会透露任何客户的隐私。如果没有邀请函,我恐怕只能请您离开。”
陈羽芒懒得和他对话,他也不去看这些伤风败俗的妖魔鬼怪了,目光开始投向四周,寻找门,电梯,既然负责人不说,陈羽芒也不为难他,自己去找就行了。季潘宁说邢幡在这里,那肯定不会错。
陈羽芒发现了一个吧台,那边没有人坐……有一个,但是衣服穿得很整齐……甚至过于整齐了,他风衣裹得很严实,埋着头不知道在干什么,调酒师视若无物地在为客人准备饮品
“您干什么?您要去哪儿?”陈经理愕然,连忙挡住去路,“抱歉,这里并不对外开放,如果没有邀请的话,请您马上离开……你成年了吗?等等……我让你等等。站住!”
陈经理声音忍不住抬高,但是又十分后悔,在这个场所,他这样做确实失礼了,而且显得非常不专业。不速之客本就引人注目,这下几乎所有人都看了过来,几处温和的交谈也戛然而止,一时间安静了不少,只能听见些隐忍的喘息声。
陈经理心里暗道不好,他准备赶紧把这人处理出去,他叫了安保,“有人擅闯,派个人过来把他……”话音未落,陈羽芒忽然回过头来。
季潘宁评价过陈羽芒这张脸。
她觉得是个人正对上了他的眼睛,都得愣一会儿神。这不是在夸陈羽芒,她是在讥讽他,因为陈羽芒的表情,眼神,总是让人不爽至极,看久了甚至会感到憎恶。
高高在上不合适,那是在夸他,陈羽芒看人的德行得用贬义词。他浑身都是从小打到富恶心了才能养出的骄矜与冷漠,目中无人这词算是比较客观的,陈羽芒走路都不看前面,默认了别人会懂事地绕开自己,这多讨人厌。
但同样的,正因为是难养出来的特质。
“让缪柏恩出来。”
“……稍候片刻,我会去请示一下。”
陈羽芒不高兴地去吧台那边坐下。
忽然,那个穿风衣的人发出一声奇怪的叫,打翻了杯子,倒在地上痉挛不止,陈羽芒这才看见他风衣里面什么都没穿,有一根很长的电线,衣服湿了一大片,胸口也乱七八糟的……陈羽芒又开始恶心了,有些脏东西溅到他的裤子上,陈羽芒连擦都不想去擦,爱干净的孩子看到脏东西会嫌恶是正常的,他不舒服地移开了视线。
陈羽芒并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成功点燃了一把火,四周又没有那么安静了,时不时地传来低笑,他们对手里牵着的链子几乎都失去了大半兴趣。
因为裤子上的污糟,好不容易被转移走的注意力又回来了,现在烦心不已。陈羽芒看了眼手机,微微愣住了。
——还是没有电话回过来。
干干净净的屏幕,晚上凌晨两点四十,陈羽芒忽然泄了劲儿,
他连气都懒得生了。
忽然只觉得委屈得要命。
鼻子很酸,但是因为这种事哭陈羽芒会想扇自己。他麻木地看了一会儿屏幕,然后将手机收了起来。
他整个人像个没有情绪的人偶似的,安静乖巧地坐在吧台的椅子上,满脸被抛弃的落寞,脚边那人爬走了他都懒得去看。
他撇了眼吧台上凿冰的不锈钢锥子,忽然突然奇想,要不直接把邢幡捅死算了——
耳边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男人温和地说,“一个人在这里,真的很不安全。”
是很好听的声音,一瞬间,陈羽芒还以为是邢幡。他抬起头来,发现是个陌生人,又移开目光。
男人倒是也没有像陈经理一样,被这副超没礼貌的态度劝退,他眼里的兴趣更盛,“你是跟着谁来的吗?我看你像在等人。既然现在没人陪伴,和我聊聊天怎么样?”他想了想,又说,“或者,你去我的位置,我和几个朋友都想找你说说话。”
陈羽芒听他这么说,抬眼看了看他指的方向。是座下沉的,扇形的沙发,有坐着的也有跪着的。
陈羽芒在等人,没有兴趣。
男人也不生气,既然陈羽芒不走,那他就留下,高大的身体压低,他好奇地问陈羽芒,“你到底是谁的?知道吗,从过来的路上,我听见所有人都在讨论你。”
陈羽芒终于开口,他重复不解的部分,“我是谁的?”
“带你来的人。”他盯着陈羽芒的嘴看,很温和,“你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陈羽芒说:“我看定位上写的玩具屋。”
男人一怔,笑起来,“确实是玩具屋……”他诚挚地对陈羽芒说,“小宝宝,你真的很漂亮。我能请你喝一杯吗。”
“不喝。”
“饮料呢。”
“不喝。”
男人咂舌,稀罕极了:“你哪有看上去这么乖啊……”
陈羽芒惊讶了,“我看上去很乖吗?”
这大概是唯一算得上陈羽芒有明显情绪波动的表情了,可能是有些意外,又或者觉得可爱,他忍不住哈哈大笑,眼里的欲望和发痒的手掌实在是按耐不住了。
他相信,所有注意到陈羽芒的人,都会觉得他诱人。不全是脸,坐在那等待什么的模样,就是只乖巧无主的小狗;但是应付陈经理时,冷漠和骄持又显得他非常欠教训。
目中无人的态度让陈羽芒变成一屋子‘艺术家’都想添一笔的画布,男人来搭讪的时候开口第一句没有吓唬他,陈羽芒现在危险极了,如果他没有主人,那么他今天晚上能不能走出这间屋子都不好说。
他忍不住了,而且男人余光看到有别人端着酒杯站起来,不用想也知道是朝这边来的。
这漂亮愚蠢且无主的小东西是块新鲜的蛋糕,既然他抢先,那第一口必须得是他的。男人平时的习惯并不排斥分享,不如说他是个慷慨的人,更喜欢和同类一起共同使用玩具。
他忍不住伸出手,目的地是陈羽芒的嘴唇,似乎要帮他擦一擦不存在的水渍,陈羽芒躲开了,他先是有些意外,接着眯起眼睛,若有所思地看着男人。
……得有人教他管理表情,这孩子自以为能震慑住别人,实际上只会让人手更痒。
他终于忍耐不住,并不顾陈羽芒的躲避,而是伸出手,暧昧的从后颈握住了陈羽芒的脖子。抚摸他的耳垂。
是想象的触感,他忍不住又摸了摸,满意地发现陈羽芒身体绷紧了,闷笑一声。
陈羽芒说:“放开我。”
“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