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能叫你芒芒了吗?够格了吗?”
“张开。”
“我在学校里就喜欢你了,我喜欢你很久了,芒芒。”
“脱掉,喝下去。”
“疼不疼?”
“……”
“陈羽芒,我回国了。你现在在哪儿?”
“你还在鑫城吗?”
“陈羽芒,这是什么东西?谁给你拍的?他们是谁?”
“你为什么要把自己搞成这样?”
“视频里是你吗?”
“你到底在什么地方?”
“你在鑫城?邢幡不在鑫城了,你为什么一直留在这里?”
“陈羽芒!陈羽芒!”
“芒芒。”
“你睁眼。芒芒。”
“芒芒。”
芒芒。
-
“你将它寄给了陈羽芒?”邢幡问陈悟之,他的表情变了,情绪也变了,整个人的状态似乎在提及了陈羽芒之后进行了巨大的转变。
实际上他还是很温和,说话并不急缓,这让陈悟之更加不适,他问邢幡,“我已经告诉你了。你也知道我儿子在什么地方。我这里没有你想要的东西,你去找他吧,你这么有本事,不管他愿不愿意给,你总能拿到的不是吗?”
他说,“我儿子那么喜欢你,有时候我甚至会有个想法,我在猜会不会是他拿走了资料,就像你背叛邢业霖一样,也背叛了我。为了自己痛快,这事他不是干不出来。但我了解陈羽芒,那是个睚眦必报的角色,从生下来脑子就不太正常,现在我估摸着,他也知道你的真面目了,你骗了他这么久,他指不定怎么恨你呢。”
陈悟之说:“我劝你别想着再搞原先那一套,用点强硬的,吓唬人的手段,赶紧把东西拿回来吧。我不保证他看到内容之后,会对你做什么。”
陈悟之自顾自地说着,撺掇邢幡去对陈羽芒下手,如果能转移邢幡的报复心,他甚至建议邢幡干脆杀了陈羽芒,一劳永逸。
“或者你觉得我儿子好看,就把他胳膊腿砍了绑床上用他,也是一样的。”
“你和他相处那么久,该知道这小孩最讨厌别人骗他了。”
“邢幡,你可是很谨慎的人。为了要东西,还特地跑来见我。我知道你平日里做事干脆利落,从不留下任何可能会失控的人事物,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
邢幡不言不语太久,陈悟之愈发焦虑,他不停地引导邢幡对陈羽芒动手,以此来换自己松一口气,他不停地说陈羽芒有多容易失控,解释他之所以把东西寄给陈羽芒就是知道那孩子一定会报复,“你以为我没发现你看他的眼神?嗯?那正常吗?有些道貌盎然的话,你骗骗自己就行了。你想弄他,你就去弄,你多大的本事啊,想要什么搞不来?”
“我寄给我儿子了。那多重要的东西,像个定时炸弹似的。你现在的身份容不得什么污点出现吧,要小心啊。我劝你早点解决了,以免变成心腹大患,”他再一次强调,“按照我对那孩子的大概了解——”
“我知道了,董事长。”邢幡在他崩溃前,终于大发慈悲地开了口。
他语气中诡异地夹杂着无奈,这让陈悟之感到猎奇。因为他认为邢幡现在就算再怎么沉稳也该恼怒了,谁都知道陈羽芒是个不稳定的因素,会失控会报复,所以他怎么一点都不着急?
“你……”
“你不用再说什么,你不了解芒芒。”邢幡忍不住叹着气,又笑了笑,表情有些苦涩,他想起来什么,那丝笑意变得温柔很多,“其实我也不了解他。”
“什么意思?你这话什么意思?”
在做出选择的时候,邢幡就已经调整了某些事情的先后位置。既然选择将陈羽芒送走,就代表他有意要将那个孩子摘离这些荒诞又无序的纷争。
这看似是个不起眼的举措,但只有邢幡自己清楚他到底做了什么决定,又将陈羽芒放在了什么位置。陈悟之说得对,他是个谨慎的人,为了达到目的,不会放过任何可能出现错漏的人事物。
能杀了陈羽芒,必然会杀了陈羽芒。
陈悟之又说对了,陈羽芒是个极其不安定的因素,可能会报复,也可能会失控。所以他为什么允许这样的因素脱离现状,为什么要将陈羽芒送走,为什么不杀?或做些更残忍的事,让陈羽芒成为可以被牺牲遗弃的一部分,以换取道路上的平静和安定。
他为什么不这么做?
因为陈羽芒想的所有结论全都是对的。
为什么远离,为什么心软,为什么千方百计的送走。忽然不去联系,连电话都不接。
还能是因为什么呢,如果真的没有感情,如果没有动心,邢幡不会拒绝陈羽芒的身体,也不可能不碰他。
陈羽芒猜对了,远离是因为珍惜。不碰是因为珍惜,拒绝也是因为珍惜。
所做的一切,都是出于他觉得陈羽芒宝贵。这份宝贵与性无关,和爱更扯不上一点关系,邢幡只是无奈地将陈羽芒的位置排到了前面。他希望这个通透又悲惨的孩子能有一个干净简单的人生,他希望陈羽芒能离这一切远点。未来不要相交,能忘记对方最好,那点微弱的心动让他心软了,邢幡在一切苗头发芽之前掐死了美好的可能性,他不爱陈羽芒,他为了自己,摧毁了陈羽芒拥有的一切,这种行为如何能算是爱?无论陈羽芒在不在乎这些,他的人生都因自己而翻天地覆,或许那笔钱是一份补偿,或许他知道陈羽芒本就厌恶短暂的前半生,厌恶被邢幡毁掉的一切,但这并不是他能理所当然做这一切的资格。
利用就是利用,背叛就是背叛。
无可辩驳。
在面对有关于陈羽芒的选择上,邢幡忘记了阴影与伤痛,所剩下的只有无可奈何。他没什么办法,只好说,“我不会去找他,既然你说在他手里,那么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什么?”陈悟之愣住,“你发什么疯?你不怕他报复你?”
邢幡笑了笑,“东西在他手里,我又能怎么办。他做什么决定,由他自己说了算。我不会干涉。如果真有什么麻烦,实在解决不了,我也无能为力。”
想报复就报复吧,既然是陈羽芒,那么邢幡就只能接受。
“……”陈悟之还想说什么,但他忽然发现邢幡看向自己的时候,眼里的无奈和纵溺就那么不讲道理地褪了下去,因为恢复了以往的冷漠,让人的身体又紧绷起来。
他说:“怎么一个两个都是这样的父亲?即便自己倒了,也要拉儿子下水。我将他送了出去,你又要将他带回来。董事长。我还是希望他能按照我设想的那样生活。”
“……”
邢幡说:“你把那种东西寄给他,不看还好,真看了怎么办,对我来说也是一种隐患。董事长,你是个麻烦。”
“东西在他手里,你却说我是个麻烦?你和我儿子到底是怎么回事?”陈悟之被值岗的人带走,满腹荒唐,他挣扎着,高声问邢幡要怎么处理他,质问他是不是好赖不分,陈悟之警告邢幡,让他最好快点处理陈羽芒,“迟早有一天你得被他毁了。疯子,你们都是疯子。迁怒我,我看你真是神志不清了。他绝对会报复你,你杀不了我,也没有权利将我监禁,你绝对会死在他手里,我肯定能等得到这一天。”
陈悟之说:“邢业霖说得没错,你骨子里就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窝囊废。”
邢幡离开的时候,管理员来送人。毕竟这干大事的年轻人难得来首都办事,他不愿意放弃这个讨好新贵的机会。
他递了支烟过去,邢幡没有接。“客气了,戚署长。我肺不好,不能吸烟。”
戚正笑道,“风华正茂的年纪,和我客套这些?也罢,爱惜身体是好事。我不强求你。”
“转移的过程中容易出纰漏,一切都需要署里上下费心。”邢幡说,“多提点我吧,未来的路我估摸难走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