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临的喉结翻涌,看向黎尚的眼睛开始发红。他死死地盯着黎尚,最终低下头,想要亲吻他。
还没等他接触到黎尚的唇,怀里的人却将自己缩了起来。
贺临亲了个空,这才如梦初醒般地反应过来,自己是在干什么。
正在懊恼之际,黎尚再次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又去吐了一次。这回吐完,黎尚彻底没有了力气,洗漱清理过后,就任由贺临将他拦腰抱出洗手间。
人倒是清醒了许多,不过酒醒了,对疼痛的敏感度也提升了上来,黎尚的腹中如同被火钳绞住,又热又疼,饶是他平日里疼得习惯了,此时也有些经受不住。他蜷起身子动弹不得,呼吸声都满含着痛意。
贺临看他情况不对,刚刚还在对着他笑的人,这时已经蜷缩在一起,不用问就知道肯定是肚子又疼了。
因为喝了酒,又吐了那么多次,贺临不敢盲目给他喂药,他叫着黎尚:“醒醒,坚持一下,我带你去医院。”
这时的黎尚已经被疼得完全清醒了,睁开眼睛道:“可能是引发了痉挛……不是第一次。一般几个小时就缓解了。”
贺临听他说话的声调都变了,就知道肯定没有他说得那么简单,他有些着急:“这么疼下去不行。”
“没什么大事,死不了。”黎尚说出几个字,忽然脸色一变顿住了。他伸手去拿了床边一个方形的电子闹钟,把尖角重重压在了腹部痛处。
贺临一把把闹钟夺了过来:“别闹,会压坏的。”
失去了压力,黎尚疼得缩起身体,小口地喘息。
贺临看他忍得辛苦,把手隔着被子放在他的腹部,想要帮他缓解腹痛。只是按着,就能够感觉到里面似乎有东西在动,忽得里面一阵剧烈收缩,黎尚疼得咬着嘴唇按住了他的手,他的手指冰凉,身体僵直了几秒,才缓了过来。
贺临怎么看他也不像是没事的样子,皱眉道:“我打120吧。”
黎尚额头上都是汗,却是轻轻摇了摇头:“不用去医院……去了也没什么好方法……”他指了指一旁的床头柜,“里面有药。”
贺临打开了床头柜,上层是满满的一柜子的药,有治疗贫血的,也有外伤的,最多的是镇痛的,黎尚指了指其中的一种,是注射剂。
上次贺临也见宋医生给他打过,这种药的确见效很快,如果真能够缓解,似乎比去急诊排队折腾要好上一些。
贺临打开看了看里面的说明,全是英文,他犹豫了一下,又去微信里问过了宋医生,确认酒精会不会和药物造成冲突。
很快他就得到了宋医生的答复。
贺临看他疼得厉害,终是于心不忍,给黎尚注射了一支。
注射完之后黎尚还是难受了好一会,贺临就一直陪在他的身边,隔着被子帮他轻轻揉着腹部,大概是真的没力气了,黎尚并没有推拒。
又过了一会黎尚才算缓过来些,至少能开口说出完整的话了:“麻烦你了,再有几分钟药效就彻底起作用了,过一会就没事了。”
贺临忧心忡忡地看着他道:“太晚了,你又不舒服,我今晚不回去了,客厅的沙发可以用吗?”
黎尚无力地点点头给他指了一下:“被子和枕头在柜子里。”
贺临打开了衣柜,看到最上层的位置摆了一些被褥,其中有一个旧枕头,看得出来是用过的,可是被洗得很干净,也保存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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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尚躺在床上。
喝酒他的确是有点故意的,他从内心深处希望贺临能够觉察到他的不适,送他回家。
可他也没想到,自己有点玩脱了,那两瓶啤酒引发了严重的胃痉挛,连带着勾起了旧伤发作。
更要命的是,他刚刚有些断片了,他的酒量其实原本没有那么差,但是几次重伤,再加上心里郁结,到最后的结果却是醉得厉害。
他最后的印象是自己在洗手间里吐得昏天黑地,后来发生了什么,他不记得了,等再有意识的时候,就是贺临把他抱回床上,可当时他疼得厉害,根本无从思考。
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在狠狠攥着肠胃,随后就开始拧动,疼得他一直在冒冷汗,喘不过气来。
到后来,就算是他这种能忍痛的人都开始扛不住,眼前一阵阵地发黑,加上缺氧,有一种濒死感。
打了针以后,有一段时间最难熬,胃里已经吐不出来东西了,可还是恶心得厉害,带着心慌,他出汗出到整个人就像是水里捞出来似的。
他不太常用那种注射药,虽然药劲儿上来了很管用,但是这药的副作用极大。
其中的一项副作用是会对大脑产生麻醉,有轻微的致幻作用,甚至会散瞳。
他本来就疼到快要晕过去了,再加上药物的麻醉作用,会给他一种无法控制自己的感觉。
贺临一直在他的身边照顾他,浸湿了毛巾给他擦过了脸,又给他倒了一杯温水过来。
黎尚的眼前开始变得有些朦胧了,他努力让自己的视线聚焦,看着贺临的身影,一个声音在他的脑中响着:你该告诉他了,否则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他才能想起你来。
另一个声音又在拼命阻止:不,不能告诉他,都已经到这个程度了,再忍耐一段,一切就会好起来。
有个瞬间,黎尚觉得自己快要绷不住了,他的身体和精神都到了最薄弱的时候,意识绷紧到了一根极细的线。
他忽然叫他:“贺临……”
贺临不知道他想要做什么,单膝下弯蹲在床头,转头望向他。
黎尚用力地拉住了他的手,药效要发作了,他的眼前越来越模糊。
贺临像是站在离他很远的地方,温柔地回望向他。
就像是过去两年里,在他梦中出现过的一样。
好像下一秒,他就要转身,抽身离去。
“曾经有个人……”黎尚的声音发颤,胸口起伏,需要喘息一段才能继续,“我很爱他……”
心脏咚咚跳着。
感觉到手上的温度,他紧紧拉着他,合拢了双目,把贺临的手拉到了近前,小心翼翼地用脸颊触碰着。
“可是我把他弄丢了。”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微微皱眉,“我该怎么办……”
终于说出了一直保守的秘密,黎尚胸口压着的东西像是消失了。
他只觉得很累,眼皮很沉,怎么也睁不开。
梦逐渐袭来,把他包裹了起来,在药物的加持下,体内的喧嚣退散,逐渐变成了一种可以忍耐的钝痛。
疼痛折磨去了所有的力气,他终于疲倦地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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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临在他的床边坐了很久,黎尚大抵是醉的厉害,不记得了,可贺临却记得清楚,今天他问了自己两次应该怎么办。
这两次贺临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他。他甚至想问问黎尚,你这样,我该怎么办?
他给黎尚掖了下被角,关了灯走了出去。
他怕黎尚半夜再不舒服,或者是叫他听不到,没有关房门。
随后他叫了个跑腿,买了些简单的洗漱用品,洗漱过以后,和衣躺在了沙发上。
贺临一时有点睡不着,他的脑子里反复想着今天发生的一切。
黎尚在他怀里眉眼温柔地冲他笑,歪着头看着他的样子,甚至是用手环住他腰时的温度贺临都还记得清清楚楚。
他承认那一刻他的心为了黎尚而疯狂地跳动。
随后贺临又想起因为病痛的折磨,黎尚的脸色苍白,双眼失去了焦距,额头全是汗。他完全没有了往日的沉静,那是只有在熟悉的人身边才会显露出的难得的脆弱样子。
特别是他在说把那个人弄丢了时,黎尚的眼中有着一些亮晶晶的水汽,眸光似乎都碎掉了。
他说的那个人是谁?
是他曾经的爱人吗?
他拉着他的手,是因为他把他认成别人了吗?
他看得出来,黎尚是真的伤心,能让那么冷静的人都无法自持,那这份感情会有多么的刻骨铭心。
那他们现在,又分手了吗?
贺临嫉妒极了,刚刚甜蜜的心动消失,心被一阵酸意覆盖,让他有些恼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