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变向速度极快,又有树木的遮蔽,红棉明显跟不上贺临的脚步变换。
一时间,密林之中阿南塔的瞄准镜中也失去了贺临的踪影,枪口根本无法追踪到他的移动。
“搞什么鬼!”阿南塔低骂了一声,抬起头来寻找目标。
贺临的奔跑方式是战场之中的经典战术,“S形走位”,又名“蛇形走位”。
这种方法是通过不断地改变奔跑方向,使对方难以瞄准和进行预判的运动方式,能够极大地降低命中概率。
贺临的反应速度和奔跑速度都是极快,更何况有了黎尚的指挥,能够让他尽快进入敌方的盲区,寻找到林中掩体。
暗夜也是他最好的掩护。
红棉显然被眼前的一幕激怒了,他奋起想要缠住贺临,还没堵住贺临的去向,砰的一声,一发子弹就打中了他的小臂。红棉被打了个猝不及防,左手小臂一痛,鲜血瞬间飞溅而出。
那是在林中的黎尚果断开枪。一击之后,黎尚就迅速变换了位置,把枪架在了另一处,继续指挥贺临急速跑动。
“贺临,左侧,八点钟方向。”
黎尚冷静的声音从耳机之中传来,贺临的身形随之变换。
红棉的手臂疼痛,用右手捂住伤口,回头看向子弹射来的方向。他意识到,刚才贺临正是把他诱到了枪手的攻击范围之内。
二对二,他们的胜算陡然降低。
这种战场上自己悟出来的招式,显然没有经过过系统训练的克敌之术更为有效。
红棉犹豫了片刻,咬牙去追,他刚刚接近了贺临。前方狂奔的贺临却陡然回身,一记抬膝高踢,直击红棉的胸口,红棉吃痛闷哼了一声,用未受伤的手咬牙挥出一拳,而贺临却不恋战,再次走位,在林间游走。
阿南塔想要和红棉配合,可他刚刚举起枪,就又失去了目标。
他对是否要开枪犹豫不定,也找不到另外一位枪手在林中的位置。
这样的局面让阿南塔有些恼火,可他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以前他也见过很多人用蛇形走位,可那些走位在他看来简直笨拙,他依然能够预判出对方行进的方位,猎物根本就没法躲过他的子弹,只能成为他的枪下亡魂。
可现在,眼前的人身形灵活,速度极快,无法预测。在战场上几乎例无虚发的他却完全没有办法锁定目标。
阿南塔急了起来,原本平静的心跳逐渐加速,握着枪的手微微发颤,而这也是作为枪手的大忌。
眼看着红棉越发被动,他不得已瞄准射击,他追不上贺临的移动,只能试着射出了一发子弹。砰的一声,子弹射在了贺临的脚边不远处,把他逼退了半步,也给红棉争取到了一点时间。
但是还没等阿南塔松口气,又一声枪响,一发子弹竟然穿过了他前方隐蔽用的灌木,擦着他的手臂而过。
阿南塔惊出了一身冷汗,有些难以置信地望向密林深处,一向狂妄的眼神此刻竟然出现了惧意。
也就是说,在他发出子弹的同时,对面的枪手已然通过声音和子弹的方向迅速确定了他的方位!
而他距离战场足足二十多米,身前还有掩体,这还是情况复杂的深夜密林……
多年战场上养成的敏感让他意识到,对方枪手的精准度可能在他之上!
想到了这一点,阿南塔急忙变换位置,再次隐没了自己的身形。
林中的黎尚也冷静收枪,换向另外一个点位。
一时没了枪手的支援,红棉越发陷入了被动,他犹如一只被戏弄的困兽,开始节节败退……
随着时间的推移,很快,红棉的后背肩胛处又中了一枚子弹。
可以说,在黎尚加入战场的那一刻开始,这场战斗的节奏就已经转由他们把控。
从贺临一个人的被动,瞬间变为了主动。
而他们两人现在使用的这种战术,就是双人配合之中极为经典的“拉枪线”。
由一名队员的灵活走位,不断奔跑游走,吸引敌人的注意力和火力。另一人则在暗处寻找合适的时机精准瞄准射击。
这种打法需要双方极大的默契,也需要对彼此绝对的信任。
而这一切,他们早就已经演练过了千百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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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前,清晨,天宁基地训练场。
贺临已经不记得自己跑了多少遍了,从早上开始,他就一直在做这种枯燥的练习,地上摆满了各种的障碍物,他需要在这些障碍物之中快速穿梭。汗水把上衣完全浸湿,腿跑到酸痛,大口的呼吸还是跟不上氧气消耗的速度,汗水从额头不停往下流。
他的速度稍慢,一道红色激光就直奔他的身前,紧紧锁定在他的胸口处。
如果这是一把真枪,对方只要稍稍勾勾手指,一发子弹就会瞬间穿过他的心脏。
这是一种生死都被拿捏在对方手里的紧张感。
贺临继续全速奔跑躲闪,可是对方的枪法太过精准,没过多久,那红点又如影随形,出现在了他的身前,紧紧黏在他的胸口处,怎么甩也甩不掉。
场边容倾的声音慢悠悠传来:“贺临,你这速度慢得都够我把你的胸口打成花洒了。”
“你在那里一动也不用动的!我都跑了一早上了!”嘴里抱怨着,贺临喘息了几口气,咬牙再度全速奔跑起来。
一队训练的新人路过了场边,带队的是蟒蛇的队长邢维勋,他摆手和容倾打了个招呼:“早,容队,这么早就练上了?”
容倾对他轻轻点了下头,说了声:“早。”
几名队员停下来目光好奇地看着两个人训练,其中一个人有些不解地问邢维勋:“邢队,容队他们这是什么练法啊?”
邢维勋过去,给那几个停下来的队员屁股上一人来了一脚:“谁让你们停下来的,继续训练。没什么好看的,容队遛狗呢。”
还在全速奔跑的贺临险些岔了气。
不是!哥,我听得见!
又跑了一个来回,贺临是真的跑不动了,他停住了脚步,弯腰喘了几口气,然后直接躺倒在地上。
小狗直接罢工了。
容倾看了看胸腔急剧起伏的贺临,判断他应该还没到极限状态。
“起来!”容倾闲庭信步地走过去用脚尖踢了踢贺临的大腿。
躺在地上的人汗淋淋,热腾腾的,容倾嘲讽道,“你是早上没吃饭吗?”
贺临喘息着,盯着容倾的胸口道:“是啊,早上没吃,想吃大馒头。”
容倾直接给了他一脚,怎么这么没正形呢?
他想了想抿唇道:“行,你不想练就算了,吃苦这种事,也不是谁都能坚持下来的,去食堂吃馒头吧。我觉得这个位置祝小年更为合适,他体能好,不会拖我的后腿。”
贺临丝毫不慌,只是挑着眉看着容倾,眼神里带着些许不满,但是实在是胸腔起伏得厉害,只能拼命喘着气,缓过来点劲儿才能开口连续说话。
“你但凡说个别人,没准我就信了。”贺临也不急,反而笑了,他直视着容倾的脸,对上他的目光,“但是呢,无论你说谁都没用,你知道的,没人比我更适合你。”
容倾听他这么说,低俯下身,伸手拉住贺临的衣领,直接把人提溜了起来,他把嘴凑到了贺临的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那你在这里消极怠工什么呢?你该拿出晚上对付我的劲头来。”
贺临闻言显然是想歪了,甚至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容倾看见他这幅样子就来气,想伸手揍他,又怕小狗崽子舔他的手。
正犹豫之际,只听贺临侧头小声道:“容队说得有道理,留点力气,晚上还等着领导指教呐。”
容倾彻底怒了,松手放开了贺临,起身握紧了手里的枪对准了他的额头,看那表情真想直接给他突突了。
容队磨着后槽牙,毫不留情地踢了贺临两脚:“起来!自己跑十圈去。”
“怎么说急眼就急眼了呢?”贺临被踢疼了,小声嘀咕了一句,语气里还带着点委屈。
“可如果你的速度提不上去,上了战场就是个活靶子,我也救不了你。”容倾俯视着他,神情严肃,耐着性子跟他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