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熙一眼就看出来,那些人今天带了枪,别在腰间,用衣服盖住。
夏日的衣服轻薄,特别是他这种熟悉枪械的人,很容易就看出了端倪。
沈熙倒是有些感慨察信的高调,这动静不像是去礼佛的,倒像是去火拼的。
那位叫做达图的保镖还叉着腰在车前询问阮聪:“今天有什么特殊行程吗?”
阮聪撇了他一眼道:“不该问的话就少问。”
察信在主车中给他留了位置。
阮聪见他走过来,主动为他打开了后侧的车门。
似乎是为了迎合今天的穿搭和行程,沈熙的脸上倒是收起一直挂在脸上的那种吊儿郎当的笑,对上阮聪的目光,也只是微不可察地点了下头,便坐到了察信的旁边。
阮聪也上车,坐在了司机位,潘娜今天没来,副驾位是空着的。
沈熙挑挑眉,看了察信一眼,估摸着要么是他有其他安排交给潘娜去做,要么就是潘娜的脸昨天被察信扇得实在见不了人。
否则,以潘娜的性格,昨天吃了那么大的亏,今天怎么可能忍得住不过来给罪魁祸首添添堵?
车队出发,前后各有一辆。
下午的明珠城,市中心被嘟嘟车和两边的小商贩堵着,车速提不上去。
察信一边转着拇指上的翡翠扳指一边和沈熙聊天:“我年轻的时候经常喜欢自己开车,方向盘握在手里,觉得更有目的性。不过现在岁数大了,还是坐车舒坦。能让别人代劳的我都让别人代劳了。”
可能是因为车里人少,又或者是沈熙懒得装了,只见他十分放松地往后座上一靠,晃着手中的扇子笑着说:“察老板的发家史,我还是有所了解的,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嘛。但我不一样,我生下来就是享福的命,曾经靠父母,后来靠朋友,这以后嘛,就要靠我的合作伙伴了。”
察信哈哈笑了。
车上没外人,他们又聊起了昨晚的计划,这一次的话题倒是由察信主动提起的。
经过了一夜,察信竟然又做了不少的修改,甚至有些问题就像是倒带了一般,又退回了原定的方案,沈熙所提出的建议采纳的很少,他似乎是想完完全全地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
沈熙学着昨天察信的样子,就只靠在座位上听着察信滔滔不绝的发言,随意地应和他几句。
虽然沈熙没说几句,但从他敷衍的态度上也能看出,他对察信口中的计划非常的不满。
但察信似乎并没有感觉到沈熙的冷淡,依旧将自己的计划完整地说完了。
“沈老板放心,这样的交易,在我这一年少说也有十几次,经验丰富得很。你就放心,等着出了货,少不了你一分钱。”
沈熙此时已经用扇子支着头,闭上眼睛仿佛在假寐,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察信刚刚的话。
正当察信准备再开口时,沈熙说话了:“察老板的计划,确实不错。我只有一个问题。察老板觉得,‘合作’是你我二人现在的状态吗?”
聪明人的试探往往点到即止。
察信看了一眼身边坐着的沈熙,终于松了口,他微笑着回答:“这是当然。沈老板要是有什么不满的地方,咱们再商量。”
见沈熙一脸恹恹的,察信很快又将话题转移到了白象寺的阿奢黎多么多么灵验,他年轻的时候就喜欢来这里拜佛,后来有了一些钱以后更是给了寺庙里不少的布施。
放在外面来说,人贩子会信佛这个事有点匪夷所思,但是放在J国,却又似乎合情合理。
J国的人大部分信奉佛教,在这里佛教为国教,僧人被称为比丘,身份很高。本地人从小就耳濡目染。很多居民的家中也会供奉一些神龛,出门更是随处可见佛像,多是四面佛、毗湿奴,还有观音和佛陀。佛院寺庙附近还会出现各种的神兽,九头蛇,白象,那伽之类。
明珠城的几座寺庙香火都很旺,而且大多临近海边,他们今天要去的白象寺也是如此。
白象寺在明珠城外的一座海边小山上。
他们的车停在了山下,人需要再往上爬两百多米的石阶。
一下了车就有托着钵盂,穿着橙黄色僧袍的比丘聚拢过来,双手合十向他们化缘,但沈熙一眼就看出来,这些人大部分都是聚拢在寺庙或者是景区附近的假比丘。
他们中有的头发毛茬儿都没剃干净,还有的穿着球鞋和牛仔裤。估计是怕山上真的比丘驱赶,也不敢上去,就站在山下骗骗游客。不给钱就追着走,把游客们吓得连连皱眉。
察信却对着下面的人叮嘱了一句,达图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现金,给每位凑上来的比丘不论真假,挨个发了点钱。
这样的行为顿时引起了一阵哄抢。
随后察信打着头,带着他们往山上走。
这个时间,游客和行人已经不多了,只有个别的人站在山下。
在这样的环境中,沈熙的目光忽然被一个人吸引……
第169章 23
那是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 头发有点秃,看起来像是位华人游客。衣着和长相都很是普通,原本应该是那种把他扔到人堆里都不会被人注意到的样子。
可他的行为实在是太古怪了。
沈熙记得这个人, 是跟他们几乎同时到达佛寺的,他在下车后习惯性地观察附近的地形,不经意间瞥见了这个人也同样下了车。
他当时的脖子上还挂着一个相机, 但下车之后看见山景,雕塑和远处雄伟壮观的佛寺, 男人做的第一件事并不是拍照, 反而是看向他们所在的方向。
他只看了一眼, 又飞速把眼睛撇开。
这本没什么。
上山的路只有一条,一路都能遇见并不稀奇,可毕竟察信带过来的保镖们看似随意,实则始终保持警惕地聚在一起, 说不上凶神恶煞,但这么多成年壮汉走在一处看起来也不太好惹。
普通人多半会躲开,很多游客也确实是这么做的, 要么远远地绕到台阶之外的路上去走,要么就刻意停下来与他们拉开距离。
但与其他的上山的人不同,这名男人始终跟随着察信这伙人的脚步, 或远或近,但是却一直在跟着他们。
若说他没有目的, 沈熙说什么都不会信的。
有的保镖也发现了他, 不时向下回头张望,甚至将手放在腰间带过来的枪上,一旦发生异动,就能第一时间制止。
沈熙能注意到这个人, 作为安保队长的阮聪更不应该注意不到,他早早地就已经走在了队伍的末尾,见前面的一位保镖频频回头似是准备掏枪,他上前一步,两个人耳语了几句。
此时的沈熙跟着察信走在队伍的最前方,听不太清那两个人交流了些什么,但结果是一时双方都没有任何的行动。
但沈熙已经敏锐地察觉到周围的暗流涌动,看来今天这场礼佛远比表面上有趣多了。
不同于其他人的各怀心事,唯有察信一人,始终淡然地背着身,一直往山上走,边走还边向沈熙介绍着佛寺周遭的建筑,倒像是个合格的东道主在为自己的客人介绍着沿途的风景。
相比于察信的矫健,一边的沈熙明显气力不足,才缓步上山走了这么一会,已经开始有些微微地气喘。
他只是听着察信的介绍,也不说话,好像全部的精力都用在抬腿上了。
看似没了气力的沈熙此时正在心里盘算着现在的局势,思考着应该如何处理等下即将发生的状况。
昨天察信在他的手里吃了大亏,看似并没有发作,实则一定狠狠记了他一笔,多半是在等机会好好报复,不过这个机会他可能等不到了。
所以沈熙确定察信但凡长了脑子,今天无论如何都不应该再来试探他。
沈熙装作走不动了样子,放缓了脚步,小心地回头观察了一下,那个男人依旧背着破旧的背包,缓缓跟在他们一行人的后面,偶尔抬头观察着他们。
正好沈熙回头时赶上了那男人抬头,目光相汇的瞬间,男人像是被什么烫到了一般,身子一抖迅速地低下头,甚至还刻意放慢了脚步,又跟他们拉开了一段距离。
只是一个瞬间目光的交汇,敏锐如沈熙便察觉到了什么,他看了看察信,又看了看始终走在队伍最末尾的阮聪,基本上已经猜出来了个大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