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别是半夜睡醒的时候,贺临还会在想这件事,他觉得自己简直是太不正常了。
在贺临的记忆里,除了去世的父母,他好像从来没有这么思念过另一个人,可是他有时又会感到这种感觉似曾相识。
他清楚地知道,那个人明明就在这个城市的另一端,却难以相见。
忙着的时候不觉得,稍微一闲下来就牵肠挂肚,魂牵梦绕。
这种感觉实在是不太好受。
他可以自己查办案件,但是习惯是种让人无可奈何的东西,他还是会时不时叫出那个名字,仿佛他的心就在这个人那里,只有叫他的名字,看见他的人,才会有踏实的感觉。
可是最近他却每次都得不到回应,直到看到空空的座位,才猛然回过神来。
贺临只能分散自己的注意力,把全身心都投入到手头的案子里。
他们三个人从各个方向调查李时失踪的案子,失踪前,失踪后,网络信息,手机留言,社会关系网,那一时间段所见过的所有人,走访,排查……
一个一个猜想,不停地落空,但是他们也在逐渐地发现新的线索。
贺临偶然有了一个发现,李母年轻时是一名护士,现在靠退休金生活。他们在跟随李母的时候,发现她有购物囤积癖,她喜欢买很多东西,虽然都是尽力挑选便宜的买,但是总量不少……
随后他们发现,李母喜欢去家附近的小超市购物,她还办理了一张能够打折的会员卡。
于是,贺临带着程笑衣和吴韵声一起去调取了李母最近半年的购物清单。
三个人顾不得回市局,就在超市门口的麻辣烫买了点吃的,边吃边研究清单。
看着手中密密麻麻的购物单,贺临皱眉,思索片刻后道:“我觉得,一个上了岁数的女人,半年吃不了这么多东西。”他停顿了片刻,结合之前去寻访时李伊云的表现,想到了一个大胆的可能性,“有没有可能,是李伊云把她的女儿关起来了?”
吴韵声问他:“这是什么心理?母亲囚禁女儿?我觉得她妈好像还挺爱她的啊?”
贺临认真分析:“就是因为太爱了,太过依赖了,女儿又在外面受了骗,做母亲的就想要把她留在身边保护起来,就像是母鸟始终觉得雏鸟没有长大,要把它护在翅膀底下。”随后他又补充了一句,“不过这只是理论层面的推测,没有实证……”
“我给你提供实证!”程笑衣指着一条信息激动叫了出来,“卫生巾!还买过不止一次。”
贺临一个老爷们,对这些物品不敏感,一脸疑惑:“有问题吗?”
程笑衣因为找到了关键线索一时情绪激动,叫的声音有点大,赶忙捂住了嘴,看了看周围无人关注这一角,脸才不那么红了:“李时的妈妈都58岁了,绝经得几年了,哪里还用少女款?!这应该是给李时买的。”
吴韵声表扬她道:“丫头聪明。”
贺临也恍然大悟:“现在就说得通了。”
吴韵声又问:“不过,李时欠的钱都还清了啊?她母亲还不准备放人吗?”
贺临道:“看样子是不准备放,这或许就是之前我们去探访,告知这个消息时,李母皱眉的原因。实话说,上次去她家,我就觉得李伊云的精神状态不太好。”
几人继续推理,他们去过李时的家,没有任何关于李时留下的痕迹。
李母的名下也没有其他的房产。
她能把李时藏到哪里去呢?
在之前,他们已经跟过李伊云几个白天,汇总了她日常的路线,她基本很少出门,去的地方也不多,活动范围有限。
贺临分析道:“她需要定期给李时送东西,白天引人注目,那最有可能的时间,应该就是晚上了。这几天我们得再加班盯一下。”
程笑衣点头表示赞同:“好,需要几个人啊?”
贺临考虑了片刻,为了避免自己晚上胡思乱想,便主动道:“我值夜班吧,应该两个人就够了,你们两个看谁比较方便过来。”
程笑衣爽快道:“我没问题,我来吧。”
吴韵声看人手够了,便说:“那这事我就不和你们年轻人争了。”
程笑衣自信满满:“放心吧。就算有情况我们两个也足够应付了。”然后她补充了一句,“我新买的防狼喷雾已经到了。”
吴韵声:“……”
贺临:“……”
沉默了半晌,贺临才憋出了一句话:“听到这个消息,真的是让人很有安全感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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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之前定好了计划,黎尚已经开始进行实施。
头一天晚上,他没怎么吃晚饭,借着夜班的机会,熬了一夜。第二天早上,他去喝了一大碗粥,远超过了他平时的食量,回到房间后,又去厕所扣喉,全部都吐了出来。头晕脑胀时,冲了个冷水澡,头发也没擦干,直接上床睡了一上午,起床的时候他就觉得浑身绵软无力,关节发酸,果不其然,到了下午就发起烧来。
这个毛病还是当初他在M国的一次营救任务后留下的后遗症,当时有很长时间反复高烧,后来只要过度劳累加上着凉就会再次发烧,一旦发起来就不容易退。
黎尚照了照镜子,看见镜中的自己眼眶凹陷,脸色虽发白,脸颊上却带着些不正常的红,他很是满意自己现在的样子,摇摇晃晃地从楼上下来,小奎最先发现了他脸色不对:“李哥,怎么脸色这么不好?”
黎尚淡淡回了一句:“没事,可能着凉了,有点发烧。”
方觉走过去用手贴了贴他的额头,惊呼一声:“呦,好烫,这里有温度计没?”
小奎道:“有,我去和大王哥说一声。”
没多一会,大王下来拿了个温枪过来,对着黎尚的额头要测,黎尚本能地一躲。
大王的心思没那么深,并没有在意黎尚这个不同寻常的反应,一把将他薅回来:“测体温呢,你躲什么?”
几人终于把他按在沙发上测过体温,直接上了38.5℃。
众人看到这个结果,都有点慌了。
反倒是黎尚表现得最为冷静,他知道现在温度还不够高,达不到他想要的效果,得让温度再升一升。
于是他很是无所谓地说:“没事,老毛病了,着凉而已就是干烧,不传染,这里有退烧药没?给我两片就行。”
看他这么说了,大王就去医药箱里翻出了退烧药,黎尚拿过来当着众人的面拿水喝了,又说:“我回去躺会。”
大王看他那个病歪歪的样子,终究是同意了,挥挥手道:“行吧,好好休息,不行再叫我,晚上你的活我分给王珏做。”
方觉还装着安慰他:“吃过退烧药,裹着被子睡一下午应该就没事了,我每次都是这样的。”
黎尚回了屋子就偷偷把藏在舌头底下的药吐了,从洗手间里冲走。
他往床上一倒,又睡了一觉,再醒来,骨头缝里往外透着一股酸,头也晕得厉害。
他用手背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滚烫,绝对39℃往上,这会应该是烧够劲儿了。
心跳开始加速,身体酸软无力,这些难受已经不是单靠意志就能调节的了。
黎尚忍着头晕把所有的信息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确定大脑还能正常运转,没有一点遗漏。他看了看墙上的时间,现在刚七点半,晚饭他不准备吃了,最好等到八点左右再下楼。
还有半个小时的时间,黎尚知道自己应该抓紧时间再休息一下,等下会发生什么还是未知的,他需要让身体保持在一个相对稳定的状态,至少应该有精力去处理一切突发情况,确保计划的顺利实施。
然而身体虽然在休息,可思绪却停不下来。
黎尚觉得自己快要烧糊涂了,最近收集到的各种线索,接触的人,发生的事,此时像是一个个记忆胶囊在他的脑海里窜来窜去,搅得他头疼欲裂。
可偏偏那些事都很重要,一件他都不能忘。
直到临行前贺临祝他早日成功归来的那段记忆杀出重围时,才给黎尚带来了一丝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