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录时总,别录我。”
贺铭体贴地退开一步,却被时晏牵住了手。
“咳咳。”
他清清嗓子,时晏没松手,直男韩焱也没反应,他只好任由时晏牵着,继续往前走,心里盘算着回头怎么跟韩焱说,这段不能用。
“新开的区域在河对岸?有客房吗?”
贺铭远远看见河边聚了一堆人,傅行止、时安、Cindy、李冠,看见混在其中的蒋一阔和许东云时,他才终于意识到不对。
走近了才发现,傅行止手里拿着一个丝绒盒子,时安怀里捧了一大束蓝雪花,其间点缀着几朵海芋,宛如广阔河面上漂着雪。
他转过身,镜头几乎怼在他脸上,时晏的表情依旧很淡定,只是眼睛里隐隐漫上一层笑意,缎面领带和宝石袖扣将柔软而明亮的光缀在他身上。
贺铭正正领带结,“我是不是应该回去换身衣服。”
韩焱操纵着云台,镜头在他面前左右摇了摇,“录了十五分钟了兄弟,除了牵手,一个爆点都没有。我以为你能发现得更早的。”
Cindy和李冠哄笑道:“自信点贺老师,你每天都穿得像能直接去结婚。”
时晏摘下一只袖扣,带在他没有白金手镯装饰的右手上。“借你。”
蒋一阔在一边啧啧称奇,“你身上居然还能长出浪漫细胞,好好养着啊!”
许东云站在一边,释然道:“贺铭哥,我就不祝你幸福了,我知道,你会幸福的。”
“嗯,他会。”时晏笃定。
“那谢谢东云,我祝你幸福。”贺铭风度翩翩地微笑着,又转头小声对时晏说:“说谢谢时总有点客气,我当着大家直接吻你的话,你会生气吗?”
“别着急,你们要去更适合接吻的地方。”傅行止扬了扬手里的盒子,贺铭知道,那是他寄回来托傅行止改尺寸的戒指,伸手要接,傅行止却绕过他,递给了时晏。
空着的手被时安递过来的花占满。时安用力拥抱了一下时晏,要去抱贺铭的时候被傅行止拎了回来,只好在空中挥了挥手。
“去吧!”
众人自动向两侧分开,露出身后景象。河面上修了一道玻璃桥,晶莹剔透,一面盛着金光细碎,一面压着水波氤氲,美得像一触即破的泡沫。
但时晏牵着他的手,贺铭就放心大胆地踩上去,他知道,这座桥坚不可摧。
他垂眼看着玻璃上时晏的影子,走得很慢,将要到尽头时轻轻捏了一下时晏的手。
“嗯?”
“没什么。”感觉好像在做梦。
时晏读懂了他没说完的话,拉着他的手上移,来到他手腕,转了转扣在上面的白金手镯。
“别乱想。脚下是鹊桥,手上也是。”
岸上还有一道桥,蓬蓬绣球隐在高高低低的落新妇之间,仿佛水流延伸出来,围出一条长长花路。
顺着花朵流淌的方向,他们走到背阴一侧的山坡。
“我的天。”
贺铭扶了一下眼镜,用手掌掩饰他的脸红。他设计过很多盛大场景,但轮到自己,还是很难保持镇定。
蓝色绣球自山坡上倾泻而下,湿润了整片陆地。原本环绕着他们的绣球和落新妇如河流入海,消失在漫山遍野的无尽夏之中。
烟花炸开,在他脑中,也在他身后的天空。
留在对岸的傅行止一边点火,一边大声对时安喊:
“宝贝,跟你哥学着点,怎么你谈恋爱就只会送包。”
时安也点着了引线,“在学了在学了!”
打火机被扔到蒋一阔手里:“他谈恋爱竟然是这种浮夸风格吗?”
许东云拘谨地捂住耳朵站得远远的,看着火光在天空中蔓延,见证一段封藏已久的感情开花结果。
“大概是为了给某个人一点安全感吧。”
起初是星星点点的光,是白金手镯上的排排细钻,是所有故事的开端。
绿色和橘色两股柔雾缠绵,洗手台上被推过来的薄荷糖,摔倒时闻到的柑橘香,牵引着真正的重逢。
大片大片灿烂的色彩铺开,浅金,橙红,极尽张扬地渲染着灿烂,完美诠释了贺铭送的花篮上常常写的那句祝福语:万事如意,前程似锦。
但和那些落款只写着“SL”的卡片不同,他们的名字很快由无人机并排显现在天空里,中间是简短的告白。
贺铭
留下
——时晏
“贺铭。”
时晏打开戒指盒,先把自己那只带上,又拿起剩下的一只,对愣在原地的人招了招手。
贺铭只会送不署名的花,站在远离舞台的过道阴影里为他鼓掌,就连他生病了,也要借别人的名义才敢关心他。只有在他狼狈不堪的时候,贺铭才会伸出手。
但时晏不要这些,他要贺铭知道,他值得光明正大,值得毫无保留。
我想要你,所以不要在远处流连,来我身边。
“我给你永远不结束的夏天,下次送花给我,写上你的名字吧。”
贺铭主动将手指伸进时晏捏着的小小圆环里:“恭敬不如从命。”
戒圈占住了他的左手无名指,贺铭右手还抱着一大捧蓝雪花,从指尖到胸口,都被填得满满的。
十四岁的夏天,贺铭见到了蓝色的雪花。
二十九岁的夏天,雪花落在贺铭掌心。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