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不考虑考虑吗?毕竟,”她眼睛越过沉熠不知道落到何处,
“傅总名声也不太好听啊,听说他把自己的叔伯都送到精神病院去了。”
“你去法国三年吧?他有跟你讲过这期间的故事吗?没有吧,”陆婉笑了一下,意味不明,
“是我我也不敢讲。”
“你总要给自己留条后路嘛沉熠,你这样舍弃一切投入进去,往后的日子可不好说啊,谁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
“和我联姻,起码到时候真发起疯来一个徐氏挡不住,再加一个陆氏总可以的吧。”
她说着将手搭在沈熠肩膀上,示意他回头:
“你来的时候告诉他地址了吗?如果告诉了,那傅总还挺大方,他久居京城,肯定知道这是情侣餐厅,这样还肯让你来,如果没告诉...”
在女孩缓慢轻柔的嗓音中,沉熠回眸——
马路对面停着一辆潜在夜色里的黑色奔驰,车灯不断打着双闪,有人坐在驾驶座上,一只手伸出搭在车窗上,指间夹了一支细长的烟。
一豆橘火在黑暗中明灭不定,蓝色的烟雾在其间徐徐升起,聚成一片张牙舞爪的浓云。
在这沉重的乌云中,沉熠望见一双黑沉的眼眸以及...那急速涌动仿若能吞噬一切的漩涡。
阴鸷,暴戾,执拗。
身后,陆婉依旧在幽幽叹道:
“好像有点可怕啊。”
今天,距离去瑞士还有两天。
第74章
隔着一条马路,在穿梭不断的车流中,沉熠的目光与那道视线相触,夜色深沉,他其实看不清傅眠的表情,但火山爆发前的热浪已经席卷这寒冷的夜晚,对方指间的一点星火将整个冬夜点燃。
生气了。
很明显的事情,沉熠望着这辆与夜色沉为一体的汽车,又扭头看看眼前的陆婉,睫羽下垂,久违地感到疲累。
或许是徐雅云和沈褚对他的教育与整个阶层圈子都格格不入,又在国外留学这么多年,他游离在名利场之外太久,在江城的上流圈子里几乎销声匿迹,圈里人对他的印象大多还停留在高中时期万事不知的散漫少爷。
他人的眼光和审视沉熠都不在乎也无所谓,但有一点,他最讨厌别人安排控制他。
摆弄操控别人的命运, 早在十年前他就对这种行为感到彻底的恶心。
“你到底想干什么?”语气变得冷漠,沉熠把手放在口袋里拨弄着那只方盒,
“陆婉,到今天为止我们才见了三面,但你不是认不清情况的人。”
“你在京城敢说这种话, 你觉得陆氏有多大的能量可以让你毫发无伤的回到江城?”
余光里马路对面的那辆汽车还在打着双闪,他直视眼前的女孩,眸光被一层薄冰覆盖,
“陆氏主要在江城活动,这次又在京城和晨睿有合作,你说出这样的话, 晨睿会解除这次合作,陆氏在江城会被打压,联姻不过就是一场利益博弈,那这样的结果符合你的利益吗?”
“你的话漏洞百出,陆婉,或许你有原因和苦衷,”
夜色升腾而起,城市灯光璀璨,路灯发出冰冷刺目的白光,粗暴地驱散一切黑暗,投在沈熠身上将影子拉的漆黑瘦长,
“但我不关心,我只是讨厌你就这样把我拉进来。”
他抬手看了看腕表,光晕在表盘折射,指针无声且尽责的转动,
“我的时间宝贵,如果没有合适的理由解释今晚这场愚弄,”
“结果不会很好看。”
*
“滴——”
公寓的电子门锁发出解锁成功的提示音。
傅眠率先进门换了鞋,随后倚在玄关处望着后进来的沉熠。
回来的一路上氛围凝滞,他却罕见的没有开口。
现在见人蹲下换鞋,外套因此坠到地板上,口袋更加显得鼓胀。
那女人给他的东西。
这想法一闪而过,却让傅眠眉眼染上几分躁郁。
他深吸口气,将右手放进自己的大衣口袋,两个四方的盒子,棱角圆润,握在手里稍稍抚平他的心绪。
忍耐一下,傅眠,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出差错。
他是个商人,在更大利益的诱惑下,眼前的一些不虞可以忽视。
他没必要在这时候让沉熠不开心。
于是伸手将沉熠拽起来,语气柔缓:
“忘去餐厅买了,我给你做一点好不好?想吃什么?”
他的话让沉熠猛地回神,将手放在傅眠掌中,顺着拉拽的力度站起来,不知是不是故意,这一下拽的急,把人拉的一个踉跄,两人之间的距离缩小。
挨得近,浅淡的烟草香就从傅眠身上飘过来,薄荷草本的清香,其间还夹杂着一股若有似无的回甘。
这味道让沉熠乱糟糟的心静下来,他垂眸望着傅眠——
对方眉眼如星,上挑的眼尾溢出意气,眸光柔和,说不上心情好,但起码看不出生气。
总之和沈熠刚才隔着马路瞥见的那双眼睛判若两人。
烟草混着薄荷香钻入鼻腔,沉熠与他对视顷刻,有些想法和质疑在这一瞬被疲惫掩盖。
他阖上眼,然后伸手缓慢拥住男人,抱的很紧,脑袋埋进对方的颈窝,眷恋地蹭了蹭,声音也带着股疲倦感:
“不想吃了,没胃口。”
还没见过沉熠这模样,傅眠下意识抱紧他,摸了摸他硬直的头发:
“不吃饭怎么行,少吃一点喝个粥。”
两个人抱的非常紧,一丝缝隙也没有,规律灼烫的呼吸打在脖颈,这种近似依靠的姿势让傅眠眸底深处的躁郁被一点点压下去。
双臂慢慢收紧,他不可抑制侧头去吻沉熠,舌头在温热的口腔里游走,吮吸对方的舌,将人摁在沙发上自己跨坐上去与其唇齿纠缠。
吻的很急切,扣着对方的后脑勺,舌肉在贴合舔舐中显出狂热的索求。
“等一下...”沉熠捏着他的后颈限制人的动作,自己艰难地调整在沙发上的位置,刚才有东西抵住后腰了。
喉结滚动,傅眠稍稍后撤,低下头望着这人慢慢坐稳,眼神迷恋中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痛苦,有话语从口中呢喃而出:
“你能不能…”
你能不能多依靠我一点…
他的手还穿插在沈熠浓密的乌发间,说这话时忍不住的收紧用力,引得对方吃痛咬住他的下唇。
“什么?”
虎牙一向是这种时候的必临之地,沉熠张开嘴微仰头方便傅眠去舔吻,伸出手把这人的手从头发里拿出来放在手里紧紧握着,
“我没听清,你刚才说什么?”
“ ...没什么。”男人沉默一瞬,用力回握住他的手,又啄吻几下他的酒窝,
“我说喝点粥好不好,不吃饭是不行的。”
“不太想喝,你坐下来陪我一会儿好了。”沉熠把另一只手贴在傅眠的侧颈,触感温热,皮肉之下是极速涌动的血液,生命蓬勃于此。
这种感觉让沉熠困倦的眉眼都舒展下来,鲜活,有力,这让他感到些许真实,有思想有温度。
抬眼看了一下客厅墙壁上的挂钟,还有一会儿就是傅眠的生日了。
“那热瓶牛奶吧,我想喝,就当是陪我好不好?”
“好,陪你。”沉熠掀起眼皮望着他,抬手把人额前碎发拨楞开,指尖在他眼尾摩挲,无言片刻,又问,
“有没有什么东西想问我或者想说什么?”
意思很明显,他指的是今晚发生的一切。
手指微微蜷缩,傅眠睫羽颤动片刻,站起身后又弯下腰轻吻他:
“没有。”
这不重要。
话罢他直起身走向厨房,打开冰箱问沉熠:
“那你是喝纯牛奶还是什么味道的?”
话是这么说,但他目光在冰箱保鲜区扫了一圈,不等人回答径直拿起瓶草莓牛奶:
“草莓味的好不好?”
沙发上沉熠还因那句没有而出神,他掌中还尚有余温,皱眉盯着掌心的纹路看了许久,显然是对方的回答让他有些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