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前提我就不认同。”
“命运从来都只掌握在自己手中, 不可能会被别人操纵。”
他耸耸肩,单手不停开合着那方盒,动作显出些焦虑,但还是不敷衍地对沈熠说:
“就像我被学校从外省挖过来, 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我学习好啊。”
沉熠哼笑一声:“知道你高考是江城状元,别摆了。”
“这叫事实,怎么叫摆?”傅眠笑起来,那股子意气风发简直掩不住,他喝口酒接着说,
“我能来诚研归根到底只有这一个原因,就是学习好。”
“那这个结果是怎么来的呢?喏,”他指了指墙角垒得比书桌都高的教材,
“哪来那么多天才?不过是一点天赋加亿点努力。”
他拍了拍沉熠,论年纪他只比对方大几个月,如今说起话来却像是一个真正的大人一样:
“什么意思?意思是我来诚研是多少年挑灯夜读的结果。”
“你说命运被操纵,那以前那么多个晚上都是别人逼着我学的啊?”
“不是,”沉熠摆摆手,没有被他明显的偷换概念给绕晕,
“我指的不是外力,而是嗯…你的大脑,你的心,假如你学习这件事不是出自你最开始的自己的意愿呢?”
“只是因为什么东西操纵着你,让你误以为你想学习。”
“那这东西是不是闲的?管我学习干什么?”傅眠皱眉嘟囔。
但他看沉熠神情如此认真,好像真的很在乎这个答案,就敛了神色,道:
“为什么要纠结这个?”
“人好比垒高的积木,抽取其中任意一块都会坍塌,如果开始怀疑过去的自己,那是否意味着现在的你并不存在?”
“不要陷入虚无主义,”他仰头闷了一大口啤酒,
“如若过去让你怀疑,那就更应该抓住当下,让此刻变为真实。”
沉熠沉默片刻,将罐中液体一饮而尽,笑起来:
“不愧是状元啊,这问题想的就是透彻。”
他垂下眼睫,喃喃,
“你能这样想我就放心了。”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灼灼的看着傅眠:
“棉籽,你听我说,这个世界——”
这个世界是一本书。
轰隆——
寂静的院里传来一声惊天雷响,话到一半被止住,沉熠下意识转头去看。
蓝黑的穹顶被银蛇撕裂,如同岩浆的深红内里裸露出来。
但闪电却没有在一瞬后消逝,它凝固在天空中。
时停。
“你干什么?!”原已经立在书桌上睡着的《商业至尊》惊醒,噌的一下蹿到沉熠面前,声音又惊又怒,
“你不要命了?”
“不能告诉别人!我告诉过你会没命的!”黑皮书急得乱扑腾,这小坏蛋怎么不听话呢?
眼球颤动,瞳孔放大,沉熠恍若未闻地盯着天空,时停...他内心骇然,《商业至尊》竟然有这么大的力量。
伟力至此,绝不是人力所为。
心脏狂跳,血液加速涌动使酒意挥发,沉熠微阖眼,浓密睫羽半落掩住眼神:
“喝晕了。”
书精被他不走心的借口哽住,崩溃地大喊一声:
“你能不能长点心?”
它用翅膀指了指已经裂开缝隙的天空:
“要不是我及时听到暂停时间,你现在就该灰飞烟灭了。”
说着它有点心疼地用翅膀抚了抚自己变微黄色的内部书页:
“没有下一次了,我就这么点能量。”
本来是打算在八月份后用来修正崩坏的感情线的。
现在好了这下崩坏的彻底崩坏再也没有挽回的可能性。
想想它就来气,扑闪着翅膀就想骂沉熠,结果一回头就发现沉熠坐在地上沉默不语,影子被闪电光拽的黑又长,孤寂的伏在地板上。
黑皮书突然就心软了,觉得这小孩也挺可怜的,要是真按它身上的内容走,他很快就要死掉不说,好兄弟突然烂了,母亲因此被折辱,父亲更是全程像一个无知的背景板,被当作调情的工具。
他喝多了忍不住说出来,再正常不过的事。
于是它别别扭扭地用翅膀拍拍沉熠的脑袋:
“好了,我又没有怪你。”
“但你一定要注意啊,没有下一次了,不然我们俩就真的完蛋了。”
看了看窗外的闪电,黑皮书说:
“再有两秒时间就会重新流动,你想好怎么说。”
轻柔的羽毛落在沈熠头顶,他抬眼看着《商业至尊》这四个字金光大盛,就在这一瞬闪电,雷响,暗红的天空全部消失。
像是耗尽所有力气,黑皮书收束翅膀落在沈熠手中,声音略带疲倦:
“我要睡会儿了,没办法盯着你,你一定别乱说话啊。”
老旧的西洋钟重新响起滴答滴答的响动。
少年垂眸,掌中重量让他心脏也下坠,轻轻摸摸书精洁白的翅膀,清澈的声音此时有些暗哑:
“知道了。”
再次深吸口气,他抬头看着正等自己说话的傅眠,酒窝又露出来,虎牙抵住下唇,神色与往常一样懒散又自在:
“这个世界...很美好。”
所以不能被毁掉。
牛唇不对马嘴,傅眠蹙眉,伸手在沈熠脸前晃了晃:
“这么快就喝醉了”
沉熠扣住他的手腕,啤酒的麦香拢在他身上,并不浓郁,轻轻盈盈,只一点就勾住对方的心:
“没喝醉。”他声音很低,傅眠察觉不对抬眼去看,有人眼角泛出一点晶莹。
“棉籽...”沉熠喃喃低语,
“超自然的力量怎么对抗一切真的不会被回溯到原点吗?”
就连《商业至尊》都有这样时停的能力,那执笔的人呢?
如果此刻的故事线不是他想要的,是否将一切重塑?
“你最近美国电影看多了吧?”傅眠伸手揩掉他眼角那滴泪,指腹擦过脸颊留下火辣的痛感,
“都说了,我命由我不由天,就算是上帝,到这儿也烂命一条就是干。”说话间眉眼张扬,话里的桀骜张狂几乎要溢出来。
“你自己都说了,世界很美好,那你管那么多妖魔鬼怪呢?超自然,人类不了解的力量多了去,地球下一秒还存不存在都无法确定,为什么要去思考那么多?”
“不要杞人忧天。”
他叹口气觉得好笑,大半夜的给这人当思想导师:
“让你上学的时候不好好听,但凡分科前政治多背两页也不会陷入这个伪命题。”
另一只手里紧握方盒,他意有所指:
“身边的人和事你都没抓住,想那么远干嘛?”
沉熠或许真的喝醉了,酒精熏的他面庞发热,脸色酡红,听完傅眠的话大脑迟钝的转了好几下才理解,接着掩面笑起来:
“对,你说得对,先抓住身边的人。”至少先把母亲拖出这泥潭。
“还有,”他声音闷闷的,“可不可以别再讲这么尴尬的话了啊。”
以前不知道还好,现在读完《商业至尊》知道傅眠男主的身份,有些话就让他尴尬到想捂脸。
傅眠挑眉,方盒被他打开,璀璨光芒闪耀:
“好啊,那你答应我一个要求,我也答应你。”
男生已经彻底被酒精俘虏,他眼神朦胧,思维混乱,正想答应,结果醉眼扫到在他腿上沉睡的黑皮书,歪头想了想:
“不行,除了这个你要再答应我一个。”
心脏怦怦跳,有人欣然同意:
“可以。”他盯着沉熠,眼神晦暗,只觉得渴得难受。
只要答应了他这一个,别说再多一个要求,再多一万条他也心甘情愿。
“好喔。”沉熠好像很高兴他能答应,酒窝都变得更深,伸手抚了抚书精柔软的翅膀羽毛,酒精麻木大脑,他讲话都含糊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