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薄的白光洒在沈熠淌着汗的脸和锁骨,水光泠泠,寒冬腊月里,他的内里的衣服被汗水浸湿。
而在两步之外的楼梯间拐角处,站着一男一女在对话。
男人背对着他,指间夹着一根细长的烟闪耀出一豆橘火,看不清面庞与神色,但沉熠知道那是谁。
女人倒是直直面向他,露出的脸尽态极妍,美艳端庄,好一副美人相。
在书精惊喜的尖叫里,沉熠认出来这就是原著里龙傲天的大老婆——正宫叶似心。
哦忘了,他撇撇嘴看向刚刚还说不去,现在恨不得要飞扑过去的《商业至尊》,
忘了你就是一本种马小说。
第37章
江城的冬夜一向是湿冷的,但空气潮湿连带着天幕也清晰,浑浊的乌云散于猎风中显出明净澄澈的穹顶。
月色莹白,星子出现开始闪烁。
《商业至尊》拍着翅膀飞向显然是在对话的一对男女,喜滋滋地想:
“果然不是我想的那样,这才对嘛,男俊女靓,多般配!”
它绕到傅眠脸前,想听听两人在说什么情话——
“这件事办好,你要求的我自会应允。”这是傅眠说的情话。
“你放心, 各取所需, 等我消息吧。”这是叶似心说的情话。
不是...悬在空中的小东西猛地下坠一截,为什么这情话听着这么严肃呢?
它不死心地去瞧两个人的神情,希望从中找出一点含情脉脉。
碰巧傅眠将指间的烟送进口中,稀薄的烟气缥缈而上,白雾模糊中他眉眼冷淡,眸光明明比这一小簇橘火更加灼烫,投到对面女人脸上却是肉眼可见的疏离漠视。
书精没见过傅眠吸烟,也没见过傅眠露出过这表情,它一直待在沈熠身边,而在沈熠身边的傅眠永远是那么温柔,那么柔和,从未露出过这样压迫感极重的上位者气息。
至于叶似心...书精颤颤巍巍地去瞧,发现这姑娘眼里对自由的渴望几乎都要溢出来了,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它扇了两下翅膀, 试图自我抢救一下:
没关系的,感情线都差这么多了,原著里早该有七八个红颜知己的龙傲天现在还是处.男呢,没对正宫老婆一见钟情怎么了?把老婆当下属怎么了?
我们可以慢慢相处,日久生情。
纯爱也是很好的。
就这样轻易的把自己哄好,《商业至尊》努力飞了两下让自己升上去,想要记录这一瞬间男女主角同框的美好瞬间。
结果它就见叶似心一抬眼,指着不远处刚爬上来还在喘气的青年,问:
“这位你认识?”
应该认识吧,叶似心打量青年两秒,又看了看傅眠,敏锐地察觉到这两人穿的是一个款式的羽绒服。
傅眠垂着眉眼轻轻弹了弹燃烧过半的烟杆,闻言扭头——
沉熠站在距离楼梯阶很近的平台面上,像是刚跑上来的,脸上还泛着运动后的红晕。
随手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墨棕色的眼睛湿漉漉的明亮着,他眨眨眼,虎牙露出一点白尖:
“我们当然认识啦。”
然后刚把自己哄好的黑皮书就见这位刚刚还一身霸总气息,拽得不行的龙傲天眉眼立刻柔缓下来,傲气十足的声音也变得温和:
“我们当然认识。”
这...这也可以理解,黑皮书接着安慰自己,沉熠和龙傲天认识那么久了,书里不就一直强调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吗?
龙傲天对兄弟好一点才能招揽更多的小弟啊。
嗯,就是这样的。
叶似心美眸在这两人之间转了一圈,远处的那个青年神情坦然又自在,对傅眠笑的也很自然,一看就知道他是那种本身性格就很温暖的人。
倒是傅眠,她目前的小老板...
看着傅眠想把香烟藏起来而不自觉地往后的右手,叶似心挑眉觉得事情很有意思。
但她这么多年以这样的身份在叶家还能混得如鱼得水,察言观色的能力实非一般。不管怎么样,没有一个老板会乐意手下人围观自己的感情私事的。
于是她冲对面的青年释放出一个充满善意的微笑,不着痕迹地拿走傅眠藏在身后的香烟:
“那老板我先走了,有问题会联系您的。”这句话的音调被她说的很高。
傅眠倒是没注意叶似心的这些弯绕,只是轻松于女人拿走这根本是缓解焦虑现在却徒增烦恼的烟,挥了挥手,点头表示知道。
但叶似心没有直接从楼梯间出去坐电梯下去,而是徒步下了两层把隔间窗户都打开让烟味散出去,这才出去坐了电梯。
“哇!她好细心啊。”
沉熠还扶着栏杆往下望了望,看着女人的举动感叹她不愧是书中钦定的正宫,真是一副玲珑心肝。
傅眠刚扬起的唇角一滞,只觉痛感稍消散的侧脸又疼起来,这疼直达心脏,疼得心里泛出一股酸气。
红肿的手摸了摸同样肿的高的脸,傅眠眼睛半阖,睫羽下垂就拉出细长的阴影挡住眸中神情。
他低声唤了一句:
“沉熠。”
不提痛,不提伤,扯着羽绒服上被灼出的细孔,傅眠说:
“衣服破了。”
*
“行了,这两天忌吃辛辣的。”急诊室里坐班的医生用酒精湿巾擦了擦手嘱咐道。
“就涂个药啊?”沉熠弯腰看了看,忍不住问,“不用拍个片什么的?他这脸都肿成这样了,还有背上...”
医生倒是好脾气,大抵是见多了这样的家属,推了推眼镜:
“没必要,都看过了,有内伤的可能性不大。你心疼他的话早一点去拿药给他抹上就行了。”说着撕下来一张药方,递过去,
“拍片还浪费上药时间,好的更慢。”
“那...”沉熠接过药方看了看,什么也看不懂又放下,只好嘱咐坐在一边的傅眠,
“那棉籽你去门口等我,我拿了药就过去。”
说完他拍了拍傅眠的肩膀快步出去。
肩上传来的重量让傅眠从那句“心疼他”回神,站起身想张口喊住已经不见影的青年说一起去,结果被医生一把拉住:
“别急啊小伙子,我得问问你,”
这位中年女医生打量了这眼前的青年,又想了想刚跑出去的那位,看气质觉得不太可能,但还是秉持着职业道德去问:
“这不是你男朋友打的吧?”
“?”傅眠一下子就定在原地,身上的痛感都在这一瞬消逝。
医生看他的样子还以为他羞于被人点出这关系:
“我是医生,什么事都见过,不用怕,我对你们没意见。就是得问清楚,这不是他打的吧?是的话就要报警啊。”
“不是。”傅眠摆了摆手,却不知道脸上为什么露出一点笑,声音又透显意气,
“不是我男朋友打的。”
*
“你也太笨了,地图都看不懂。”书精浮在沈熠的身旁,哼哼唧唧地说。
它跟着沉熠去取药,没想到这个小坏蛋压根不知道取药房在哪,一人一书到处跑来跑去,它飞的翅膀都累了。
“不好意思哈,”沉熠揪下它一根羽毛,在书精吃痛的惊叫中怼它,
“有钱人,有家庭医生也有私人医院,没自己去取过药哈。”
离开本体的羽毛很快就消散在空气中,沉熠收回手走出医院大门,寒冷的空气扑面而来,他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垂眼就发现傅眠站在这儿等他。
寒风将这人红肿的侧脸吹得更高。
“你傻呀?这么冷,怎么不进车里等?”沉熠抱怨,想去伸手碰他又怕他疼不敢伸手。
“不是你让我站在门口等吗?”傅眠面上露出一些无奈,但眉眼不知为何都扬出愉快,
“我是开车了,你知道我开的哪一辆,停哪儿了吗?你又没拿手机,到时候怎么找。”
沉熠自知理亏,伸手揽在对方肩膀上带着人往前走:
“快走快走,冻死了。”
整个人团成一团,缩得连脖子都看不见了,幻视某种圆啾啾的小鸟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