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熠,”
声带震动连带着胸腔一同震动,傅眠垂眼看着自己右手握的那只钢笔,说话声音很低,
“人是会变的。”
黑漆烫金的钢笔外壳在日光下反射出幽亮白光,折进黑沉眼眸,如同泥牛入海,再不见踪迹。
“人生是一段线性时间,我们走在其中不能折返,不能后退,只能往前走。”
“所以,没有人会一直站在原地不动的,不存在这样不变的人。”
他将沉熠从颈窝里扒出来,贴近对方的脸,摩挲他的酒窝,两人呼吸或沉或轻地交织在一起:
“杜净远会变,我会变,你也会变,这没什么不好的,你不需要为此痛苦,也不需为此恨他。”
“如果你觉得人变得太快以至于你已经不认得对方,让你感到痛苦,没关系的,”
傅眠与他对视,眸光柔和,
“我会慢慢走在这条线性时间上,尽我所能的慢下来,让你一抬眼就可以看到我,让你一伸手就可以触碰我。”
钢笔被他置在一旁,沉静地放在书桌上,全体沐浴清透日光下。
在这近乎坦明心迹的话里,沉熠仰头看他,沉默良久,最终扭过头。
他并不不认同傅眠的观点,但也不反驳,只是闷闷出声:
“扯吧你,不恨他,你把杜氏折腾那么惨。”
还是听不懂…傅眠暗叹气,倒也不无奈,放弃这种暗示的念头,他微笑着看向对方:
“我吃了那么大亏抢他两个项目怎么了?不然——”
我定让杜氏灰飞烟灭。
话到一半好像想起什么,他紧急闭上嘴,顿了好一会儿才憋出一句:
“不然也太亏了。”
只是还是觉得没那句说起来舒服。
?
沉熠疑惑看他,直觉对方想说的不是这句。
“别不高兴了,想问就去问,你不相信那就亲自去寻找答案。总之——”
傅眠不准痕迹地引走他的注意力,笑里带些诱哄,眸光闪动,
“晚上要不要喝点酒?一醉解千愁,我看着你,少喝点没事的。”
“我们很久没有这样秉烛夜谈过了。”
沉熠眨眨眼,现在一提喝东西就忍不住会想到今早的荒唐,耳廓立刻又红了点,他站起来,轻咳一声,小声嘟囔:
“只要不喝汤干什么都行。”
是吗?
傅眠望着他微笑,并不说话。
*
“我想看电影…”书精扑闪着翅膀飞在沈熠背后,它昨天昏睡了一天今天显得特别精神,直到晚上都神采奕奕。
“啊?”沉熠瞟了眼正在客厅调试手柄的傅眠,把碗擦干放进橱柜,
“可我们两个打算打游戏啊。”顺便喝点酒。
他和傅眠一向分工明确,对方做饭他洗碗,这是在德国某人经常来看他时就定下来的。
“可是我想看电影不想看你们打游戏,你去书房用电脑给我放行不行啊?”
书精飞到沉熠肩头,讨好地用翅膀蹭蹭男人的脸。
这小东西最近成了美国大片的忠实粉丝,每天沉浸在“hero”“love”和“save”中不可自拔。
“你不觉得很奇怪吗?我们两个都在客厅坐着,结果我非要把书房的电脑打开,要是棉籽问我,我怎么说?”
“我说,啊,你钱太多了,我多用电给你浪费点?”他伸手摸摸《商业至尊》的羽毛。
“给我看电影怎么叫浪费呢?”黑皮书不高兴地在他肩头蹦跶两下,拉长声音央求,
“给我看吧!给我看吧!”
本来就是娃娃音,现在拉着声音说更是可怜。
沉熠被它叫的没办法,又想起这小东西从听不懂话的德国回来后,竟然还愿意跟着自己去法国就更心软。
“行行行,你等等。”
他擦干手朝外探探头,发现傅眠没注意这边,于是蹑手蹑脚地钻进书房,打开自己的电脑:
“那你看吧,看困了自己飞回去睡啊,我可不会过来拽你。”
至尊大人怕黑,诞生这么多年一直和沈熠睡一屋,从来没分开过。
“嗯嗯!我知道啦!”书精已经在书架上找好位置,瞪大并不存在的眼睛望向屏幕。
按它看电子产品的频率会不会近视啊?不对啊,它都没眼睛哪来的视网膜...沉熠嘀咕着往外走。
刚走出门口就碰到傅眠,对方手里拿着两罐啤酒,见他从书房出来不由得问一句:
“碗洗完了?怎么跑书房去了?”
“哦没事。”沉熠忙把书房门拉上,没让电脑屏幕的光投出来,指了指啤酒转移话题,
“老规矩?”
“嗯,老规矩,”傅眠并没有疑心,心思全在接下来的活动上。
他将啤酒递给沉熠一瓶,锡皮冰凉的温度压不住心脏内涌动的岩浆:
“还是谁输了就喝一口。”
临了又笑,
“谁让某人酒量差呢,别人打赌都是一次一瓶,我们是一口。”
沉熠撇撇嘴,推着他往前客厅走:
“你就别占了便宜还卖乖了好吧?这一瓶喝下来我肯定醉,你又喝不醉,谁占便宜这不明摆着嘛?”
他坐下来,身下柔软的毛绒地毯隔绝瓷砖地板的凉意,随手摸摸厚实的面料,沉熠觉得两个人呆久了还是有点影响的。
在室内铺地毯然后席地而坐一向是他的癖好,没想到传染给傅眠了。
他想着,伸手将易拉罐的拉环打开——
“咔哒”
随着易拉罐被拧扁的声音,沉熠随手将这被压扁的锡皮罐扔在一边。
他面色酡红,眼神开始涣散,很明显地喝醉了。
客厅前方,电视屏幕还在呈现着游戏暂停的画面,手柄却散落在离两个人很远的地方。
姿势也发生变化,不知何时沉熠离开地毯靠坐在沙发上,头仰躺在沙发顶,呼吸间胸膛起伏缓慢。
而傅眠站在沙发前,一只膝盖挤在男人腿间撑在沙发,他俯身,伸手拨弄对方散乱的头发,低声诱哄着:
“很正常的,你不想尝尝接吻是什么感觉吗?”
沉熠瞥他一眼,神情惫懒,吐息中啤酒麦香清浅的缠绕着桃香:
“不想。”
他手搭在傅眠肩膀上,捏捏对方的耳垂,说话的语速变得很慢:
“没兴趣,无聊。”
傅眠一愣,但又很快回过神,指尖一勾就把对方脖间的那枚吊坠勾出来。
时隔多年这枚黑曜石依旧闪耀着璀璨夺目的光,甚至因为被沉熠多年佩戴而在傅眠眼中更加美丽,就如同某些感情只会愈演愈烈,最终燃成一场无法熄灭的欲.火。
他笑笑,把玩着吊坠,低声问沉熠:
“可是我想尝尝怎么办?”金沙点缀着润泽的曜石表面,在他指间泛出流光。
“我们不是兄弟吗?”这个词被他念得极重,在这种氛围里成了一种暧昧的称谓,
“好兄弟之间不就该互相帮助吗?”
“听话,”傅眠放下吊坠,轻轻捏住沉熠的下巴,声音变得暗哑,图穷匕见,
“乖,把舌头伸出来。”
兄弟...帮助...好像是这样的...
沉熠仰躺在沙发,被酒精裹挟的大脑混沌一片,艰难的思考后,身体给予反应。
他先是懒散地扫了一眼傅眠,眼尾带红,水光润泽,把人看得呼吸一滞,接着他慢慢张开嘴,柔软湿润的殷红颤颤巍巍地探出来。
客厅内虽然没开灯,但电视机的屏幕冷光将这美景映得一清二楚,连带着那舌肉上细小的颗粒也能清晰无比。
心脏剧烈的跳动几乎要把傅眠冲击的晕过去,他深吸气,将悸动勉强压下去,捏住沉熠的下巴,慢慢靠近。
随后,灼烫的舌从他口中伸出来,从来没觉得这东西有这么强的存在感,燥暖空气里他所有心神都集中这一处。
触碰的那一瞬间很奇妙,过电已不足以形容这感觉,倘若没有肉.体固定他的灵魂,那么此刻他已魂升天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