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棕色的眼睛就像一洼盛满琥珀蜜糖的浅湖, 弯起眼来就似有蜜淌出来, 酒窝深深。
他想, 那也很好。
喜欢最重要。
“叩叩”
一声门响打破这包含蜜意的幻想,沉熠回神,把已经睡着的书精放到一旁,起身去室内开门。
“妈?”沉熠握着门把手,有些惊讶的看着门外的母亲。
徐雅云应了一声,完全没有要进来的意思,站在走廊上斜瞥了一眼沉熠放在门口的行李箱,问:
“下午就走?”
“嗯,五点的飞机。”这个早已比她高的儿子脸上露出一点羞赫的表情,早已成人,脸上却依稀还可看出鲜活的孩子气,他说,
“我想好了,”沉熠朝母亲笑笑,
“我不能去相亲了。”
“我…”声音小小的,里面藏着羞涩,但透出坚定,
“我要去找傅眠。”
徐雅云静静看他两秒,望着他的眼睛,最终只有妥协似的叹口气:
“你自己想好就好,我很多年前就跟你说过,你可以在保护好自己的基础上去做一切你想做的事。”
“这么多年我知道但一直不告诉你,第一是因为那是你自己的事我不会去插手,第二是——”
徐雅云抬眼望他,眼神平静,
“这条路很难走,我不希望你太辛苦。”
或许作为一个母亲,她在这他们纠缠的十年中保持缄默已是一种态度,她还抱有一些幻想,希望他不选择这条更加困难的道路。
徐雅云将怀里的笔记本电脑递给沉熠,那种浅淡的柔和又透过冷厉的壳透出来,
“但你既然已经决定,我也不会反对。”
“下午走就走吧,多带几件厚衣服,京城那边冷。”
“妈。”沉熠喊了她一句,话却堵在嗓子里说不出来。
“别急着感动。”徐雅云还是那样,说话不疾不徐,几缕碎发随低头的动作垂下来,又衬得她柔软几分。
沉熠随她视线低头,电脑屏幕亮着幽幽白光,上面映着一张女孩子如花似玉的面容。
“我虽然不管,但你外公那边年纪大了,他什么性子你也知道,这次本就是你有言在先,你自己答应的事你要去做到。”
“一个就可以,看看资料趁没走之前去和人家喝喝茶吧,见一面就可以,后面的我会帮你处理干净。”
“毕竟,承诺的事就要做到。”
沉熠眉毛蹙起来,他抬头:
“这样不是拿人家姑娘消遣吗?明明我都...”他顿了顿,耳根又烫起来,
“明明我都有喜欢的人了。”
徐雅云有些无奈地看着他:
“我真是把你养的太单纯了,这样的场合哪来的真心,不过是利益交换。”
“你只管去见,就算你直接告诉人家你有喜欢的人,人家姑娘眼睛能眨一下都能算她是个真性情。”
看沉熠还不接电脑,她叹口气再让步:
“坐十分钟,到时候找人拍张照片让你外公看一眼糊弄过去就行了,怎么?你外公年纪大了,你非要把他气死啊?”
沉熠无言,又僵了一会儿才伸手去接电脑。
“半个小时后我希望你已经出门,对了...”徐雅云补充道,
“你爸爸多烤了点饼干,给你——”她挑挑眉,显出一些坦然,
“给你对象带去吧,有空带人往家里坐坐。”
“...知道了。”
耳根烧的吓人,他尽量保持语气平静。
*
13:49
F:那我要忍到什么时候?
F:你没拒绝是不是也想亲我?
F:所以你想好了吗?
F:?
F:说话。
F:说话。
F: 说话。
......
沉熠把电脑放在一旁书桌上,瞥了屏幕上女孩那张面容姣好的脸烦躁啧声,往后一仰倒在床上。
手机又被摸出来,不过一会儿功夫,消息轰炸机又轰炸来几十条消息,沉熠把手机举在脸前,全部看了一遍才回他。
熠:想好了,我下午回去和你谈谈。
这样的事不能潦草,总要面对面把心剖开贴一贴才算圆满。
状态栏又变成“对方正在输入中”,但沉熠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对方发消息过来。
明明刚刚还像机关枪一样消息一条条的蹦过来。
虎牙抵在下唇,有些郁气被冲散,沉熠甚至可以想象出对方此时抱着手机想问什么又不敢问的神情,真像只小狗。
像一只眼巴巴等喂食的小狗。
他一下子坐起来,把电脑扒拉过来,眉眼还染着笑,按捺下不情愿去看女孩的资料。
赶紧弄完赶紧回去。
他要回去喂小狗。
可惜电脑屏幕右下角的计时表一点一点精准地往前递进,有人睫羽颤了又颤,到最后电脑已开启自动屏保,他才回过神,结果却是伸出手去捡手机。
可恶啊,沉熠抿抿唇,这回不只是耳根连脸都烧起来,怎么越想越可爱。
这世界上大抵只有他会面不改色地夸龙傲天可爱了。
*
咖啡馆里放着柔缓抒情的英文歌,空气中飘着醇厚的咖啡香。
在有高大绿色盆栽遮掩的某个卡座里,坐着一男一女。
“陆…额”沉熠使劲回想了一下刚才看的资料,“陆婉小姐,你好。”
他朝女孩露出一个十分客气的微笑,然后伸出手。
这姑娘低眼看了两眼他伸出的手,忽然扑哧一笑,轻轻回握住:
“沉先生真有意思,我头一回见相亲来先握个手的。”
沉熠尴尬地眨眨眼,不知道笑点在哪里,有些局促地收回手。
他低头看了眼手机,15:25
嗯,坚持到15:35就可以了。
端起咖啡抿了口,涵养和家教不允许让他使一个女孩子找话题,于是想了想,他问:
“看资料发现陆小姐以前在法国读书?我之前也在法国待过一阵,那边的…”
话说到一半沉熠又卡住,面色尴尬,他在法国三年完全过着苦行僧一样的生活,举个例子什么也举不出来:
“那边的吃的很好吃...”
这姑娘又扑哧笑出来,面容明媚:
“小沈先生不认得我了?我们之前还在飞机上说过话呢。”
“就在一周前。”
“?”沉熠闻言这才仔细去打量陆婉的脸,恍惚中有点印象。
不过这印象不是在飞机上的印象,而是回来那天晚上和傅眠说话的印象。
他当时还要给傅眠说在飞机上的趣事,那人却打断他说困了,想睡觉。
现在想想,大概不是真困了,是喝醋了。
沉熠笑起来,神情真挚些:
“那真是巧了。”
魂却飘到别处,压根没想起来在飞机上和这姑娘讲了什么。
啧,他垂眼看表,才过了三分钟。
“小沈先生以前在德国读书?读的什么专业?资料上没有写。”
“哦,是…”沉熠回神,报出专业名字。
却见这姑娘面露喜色,语气惊讶:“好巧,我也读的这个,这个真挺难的,”
说着她表情敬佩起来,
“小沈先生还是厉害,这么难的专业在德国读书还能毕业。”
沉熠笑笑,有些心虚地举起咖啡杯掩住脸上神情。
确实难,到后面要不是傅眠教他,他估计要留在德国学一辈子了。
想到这里不禁感叹,龙傲天就是龙傲天,那么难的专业课,还是德文,竟然自学成功,还能把他也给教会。
说起来到最后傅眠的德语水平比他还强一些,甚至能说绕口令。
真厉害。
啧,他放下咖啡杯,又低头瞟了一眼表。
过了五分钟,聊了不超过十句话,他想起傅眠无数次。
就在即将陷入沉默之际,咖啡馆的服务员走过来,弯腰问向沉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