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男频龙傲天表白了(81)

2025-08-16 评论

  他拿了一把伞,在这样注定要下雨的天气里缓缓走出主宅。

  像是有目的地的,他一路朝着后花园最深处走去,又像是没有目的地的,他行进缓慢,时不时停下来将被狂风吹倒的花栏扶正。

  沿着这条狭窄又隐蔽的小径走,弯腰过了一道低拱门,拨开几簇过于茂盛的枝叶垂条,沉熠来到老宅最隐蔽的一隅。

  一个非常小的菜圃。

  静静脱掉鞋和袜子,他赤脚踏进湿润的泥土里,慢慢地走近,望着弯腰在这片菜畦里不断忙活的老人,沉熠唤了一句:

  “外公。”

  老人家没有回应他,只是一味地弯腰挖着什么。

  沉熠也不气馁,他走过去,在距离徐超元两三米的地方停下来,学着老人的样子也弯下腰,并不用铲子,徒手在湿润的土壤上扒拉。

  手拽着植物茎叶,黏腻的液体蹭到手上,味道并不好闻,沉熠垂眼,稍一使劲从根部就拽出来一溜的疙瘩块。

  他微微笑起来,盯着这小的可怜的东西,酒窝浅浅的:

  “外公,今年红薯还是种不好吗?”

  徐超元直起腰看他一眼,年纪大了已经不能像前几年那样躬下身许久都面不改色。

  在背部不堪重负的酸痛中,他拍拍手中的土,细小的土壤颗粒掩住掌心纹路,却没掩住日渐加深的老年斑,望着沉熠手里那小的可怜的红薯块,不知道在针对什么发言:

  “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沉熠默然,将这一小簇红薯上的土块剥掉,尘土沁进指甲缝里带来微弱的疼痛,他却眉眼柔下来,轻轻说:

  “坚持就好了。”

  握住红薯茎叶的根部稍用力,碎土飞溅,他又拽出一个明显大不少的根块,向老人展示:

  “喏,坚持就会有结果的,外公。”

  徐超元凝视着他,看他脸上清浅凹陷的酒窝,也看他抵在下唇的尖锐虎牙,恍惚之中看到多年前那个在红薯田里笨手笨脚要来帮他的娇小姐。

  他沉默下来,良久又重新弯下腰去,只是这回好像佝偻更深:

  “你和你外婆很像。”

  何止是像,那个连红薯都拔不出来的娇娇在一个黄昏中,也是这样拎着这样的红薯,双手都勒出红痕,却笑着对他说:

  “没事的,只要坚持就好了,只要你不放弃,超元我们就一定会有结果的。”

  “小熠,”老人家呼唤着他的小名,却没有抬头看他,

  “外公其实并不在乎你能不能结婚,能不能传宗接代。”

  “你妈妈当年非要嫁给你爸那个黄毛小子,我同意了,你舅舅非要娶你妗妗,我也同意了。”

  “传宗接代算什么?”他视线落在眼前黝黑的土壤上,似乎也没想到会和小辈谈这样的事,

  “外公自己都是改了外婆的姓,要传,徐也是你外婆那一脉的。”

  “但是你不能...”他默了默,换了个说法,

  “这不是你该走的路。”

  红薯块被他拔出来,枯小干瘪,似乎在沈熠外婆去世后,他就种不出来当年那样又大又甜的红薯,也再没见过那样美的笑,

  “这片菜畦,外公一直要求你光着脚走,用手去挖,小时候你最不爱来这里,因为碎石子会划破你的脚心,红薯粗糙的茎叶会磨痛你的手心。”

  “这样的疼都能让你哭的两眼汪汪,那现在呢?”

  “那并不是穿上鞋拿上铲子就可以解决的问题。”

  阴云密布的天空下世界都变得昏暗混沌,空气中含着比例极高的水分子,混在狂风里,扑在脸上就能湿润面庞。

  “这么多年,你父母是怎么溺爱你的,我心里都清楚,外公有时也会在想,这样对你,是不是害了你。”

  “可有时候你来老宅,看见你朝着我喊外公,外公就想起你小时候因为菜畦而疼哭的脸。”

  “所以我想算了吧,你妈妈从来没对我哭过,我还是想看你对我撒娇喊疼的。”

  “但不是这样喊疼,小熠,你选择的这块红薯田太糟糕了。无论你坚持多少年,都不会有结果的,就算有,也不会有人去认同你的果实。”

  真心是世界上最难得最珍贵的东西,他很幸运,自己和子女都得到想要的真心,但这并不是可以延续的传承,更何况他的外孙选择了一条远比他们更难走的路。

  或许有足够的运气,但他却并不相信这个被娇养的孩子有足够的毅力去坚持。

  到那时候,会摔的很痛很痛,是被碎石子划破脚心不能相比的。

  “外公...”沉熠打断他,酒窝依旧深陷,但稚气被另一种感觉深深的压下去,

  “生活不是红薯田能概括的,我也不是一个人在耕耘。”

  有人早已在这红绿灯不断变换的十字路口等待许久,绿灯亮了又亮,通途大道早已向此人招手,他却只站在路口等待。

  “我知道很辛苦的,但两个人并肩走总会比一个人走的更远。”

  更何况,沉熠想,并行前进总比孤单等待要简单。

  纵然有许多要磨合,有许多要适应,但拥抱和牵手能解决大多数的问题。

  他冲徐超元笑了笑,一如既往,沉静又热烈,是岁月不曾抹灭的鲜活。

  “我喜欢他,他喜欢我,那就什么疼痛都可以忍受。”

  什么都不重要,喜欢最重要。

  有人曾用十年的时间,一步一步,以更好的姿态向他发出邀请共赴美梦,那他就应用余生使这场梦永不苏醒。

  感情是相互的,既然傅眠可以忍耐十年等待,那自己就应有余生相伴的决心。

  他承诺过的。

  轰隆——

  这积压已久的乌云终究还是承受不住水汽的累压,噼里啪啦的砸下来,砸到人脸上陡生疼痛。

  徐超元叹口气,低眼看泥土被雨水搅弄,他有一千种一万种理由去反驳沉熠这幼稚可笑的想法,但他没有,否认这样的话就等于否认多年前那个向他伸出手的姑娘。

  什么都不重要,喜欢最重要。

  “你长大了,”他率先一步迈出菜畦,拱门处低垂的枝条淌着水,和雨水一同滴在脸上,湿哒哒的浸的他的心硬不起来,

  “这是你自己的事,我老了,管不了。”

  沉熠连忙跟上,将伞撑开。

  黑色的伞面在阴沉天色里并不显眼,恍若一幅中世纪古老油画,朦胧中颜色早已褪去艳丽的尖锐。

  “但你不能继承徐氏,这是代价。”徐超元面色平静,语气也平静,“你妈妈当初嫁给你爸爸,放弃了将近3%的股份,这让她用了十年才将集团彻底掌握在手里。”

  “而你,”徐超元看着他,注意到这雨伞倾斜的厉害,沉熠的半边侧身早已淋湿,他默了默,说,

  “你在京城放的那场烟花我也听说了,小熠,你学不来那一套也做不来那一套。”

  “你和你妈妈不一样,她两个都想要,她的野心能支持她完成这一切。你没有,你只想要一个。”

  徐超元将伞扶正,雨斜着打进来,濡湿他的肩头:“那就放弃一个。”

  或许这并不是代价是祝福,徐超元头也不回的往宅子里走,红薯田被他远远抛到身后,就像那一抹倩影永远只能停留在那里,再不能陪他往前半步。

  人生需要抉择,像徐雅云这样能全部收入囊中的太少了,大多数人只能在挣扎后选择一个,但在这挣扎中又饱含了多少痛苦,谁也说不清。

  不如在最开始就只要一个。

  沉熠嗯了一声,显然是对这并不在意,他拥有的足够多,早已满足。

  不过...他撑着伞,雨雾扑面而来,泥土湿润的气息钻入鼻腔给肺腑带来一阵安宁舒适,这让他笑起来,虎牙尖又展露出来,他想,这下真要靠傅眠养他了。

  唔,不知道小狗主人愿不愿意。

  *

  老爷子这关算过了,于是这天晚上在徐超元恨铁不成钢的眼神中直飞京城。

  不过下了飞机他就傻眼了。

  机场内人潮涌动中,沉熠坐在行李箱上,长腿自然耷拉下去,他捏着《商业至尊》的翅膀,在周围人看傻子的目光和书精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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