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诊室不宜心动(151)

2025-08-16 评论

  许天星抬起眼,语气仍旧冷静:“我和无数人发生过‘正面接触’。我职业的本质就是与濒死的人打交道。”

  “重合病历我已经提供过,视频和接诊记录也给了。”他语气依旧平静,“还有什么需要我补充的?”

  陈警官将几张照片拍在桌上,是那几段被恶意截取的视频截图。医院防暴演练、夜班监控、合意村火灾现场。“你不觉得这些画面很像一种……暴力惯性?”他意味深长地看着许天星,“你动手太快了,甚至没有犹豫。”

  许天星指尖微微收紧。他能听出对方话语背后的试探和定性,不是来了解情况,是来贴标签的。

  他没有回应,只冷声问了一句:“这是在讨论案件,还是在暗示我有精神问题?”

  陈警官轻轻一笑,却不接话,只是翻开一页文件,继续道:“你母亲早年意外去世,你有没有接受过心理评估?”

  “许天星,我们掌握了新的线索。”那位新来的审讯官声音平静,却在话语之间藏了刀锋,他抬眼看向许天星,目光锐利而冷漠,仿佛早已给对方定了罪。

  “据目击者描述,你曾多次展现出极高的搏斗技巧,甚至曾徒手制服持械歹徒。”

  许天星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微微抬眸,那双清冷如霜的眼睛里,透出一种缓慢逼近的锋芒,缓缓开口:“我自幼跟着家人学传统武术,后来为了调节身体状态,也系统学过巴西柔术。”

  他缓缓抬眼,眼神从容,却骤然变得锋利:“处理突发暴力事件,是医生在特殊环境下的一种自保反应。”

  “跟杀人案没有半点关系。”那一刻,他的气场像是骤然转寒,言语未带火气,却将对方的质疑一寸寸剥离、击碎。

  审讯官眉头轻皱,却没有接话,而是冷笑一声,啪地翻开卷宗,抽出一页打印记录,像是在逐步逼近设好的陷阱。

  “你中学时,曾获市级柔术公开赛冠军,对吧?”他语调刻意放缓,眼中闪着审讯者惯有的算计:“这个,已经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至少,足够在短时间内精准制服一个成年持械男子。”

  许天星没有立刻回应。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对方,那目光淡然至极,仿佛审视的是一份劣质的诊断报告,而非一场拷问。

  “是,”他说,“中学时拿过奖。但那是竞技比赛,不是实战训练。”

  “柔术教我的第一件事,是克制,而不是杀戮。”他顿了顿,像是将“医生”这个身份压入言语的最深处:“医生也是。”

  审讯官的脸色明显变了几分,那一瞬间,他眼角肌肉不自觉地抽动了一下,像是被突如其来的寒意击中神经。

  显然,他没料到,眼前这个青年不仅没有在压迫之下露出破绽,反而应对得冷静、克制、游刃有余。

  他冷笑一声,带着掩饰不住的恼意,猛地啪地合上卷宗,身子向前一倾,双手狠狠撑在桌面上,仿佛下一秒就要将气势强行碾压过去,语气不再伪装成“例行公事”,而是掺着几欲失控的愠怒,逐字迸出:“你以为,这种理由能糊弄得过去?”

  他猛地抬眼,目光阴鸷,声音拔高一寸:“死者全都是被割破颈动脉致死。而你,恰好是外科背景。”

  许天星缓缓抬头,眼神依旧清冷淡漠,没有惊讶,也没有愤怒,只有那种像是在看一场拙劣表演的平静。

  “燕州。”他的声音低沉、清晰,像沉水石落进池底,掀不起浪,却足够沉重,“常住人口两千多万,注册外科医师,按比率保守估计也有数万。”

  他微顿一瞬,眼中锋芒渐显,像寒刃微微出鞘:“有我这个水平的外科医生,不算稀奇。”

  “每年武术协会通过考核的人也上万,真正练家子的,数不过来。”

  他说话时,语气平稳得近乎冷淡,却像一把刀在桌上缓缓划过,闪着隐隐寒光:“照你这标准,是不是所有练过拳的医生,全都该一并带来审一遍?”

  对面的审讯官脸色肉眼可见地沉了下去。

  可许天星没有停下,他的语气依旧平静得如一池深水,却暗藏暗流翻涌的力量,在对方面前剖开这场拙劣的逻辑构陷。

  “还有外来人口呢?”他缓缓侧过头,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冷意:“职业杀手,特种部队退役人员,甚至是高阶格斗技教练……具备这种能力的,大有人在不是吗?”

  他略微抬了抬下巴,眼中浮现出一丝极淡的嘲讽:“最最重要的一点……我有完全充分的不在场证据。”

  “就算是你们口中的‘第四个死者’,她被杀的那个时间点,我正在家里……”许天星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要怎么说:“和我男朋友在一起。”

  他淡淡地吐出这句话,没有避讳,也没有迟疑,目光坦然到近乎漠然。

  “家里的监控,小区的摄像头,还有门禁记录,全部可以调取。”

  他眼神平静地落在对面的审讯官脸上,冷得像一面镜子,照出对方一瞬间的迟疑与恼怒。

  然后他忽然笑了一下,唇角略扬,语气不再只是冷静,而带上一丝从容的讽刺:

  “所以——”他语调轻轻一扬,像是漫不经心,却每个字都敲在人心最薄处:“为什么非要来逼问我呢?”

  “是为了交差吗?”

 

 

第90章 

  警局等候区, 顾云来坐在长椅上,长腿随意交叠,脊背却挺得笔直。

  他看似懒散地倚着椅背, 眼神却一刻未曾从那扇紧闭的铁门上移开,像要用眼神将那层冰冷的金属灼出一个孔, 直通门后的世界。

  他知道那扇门后是什么,冷光灯、桌椅、镜头, 和那个总在逆境中一言不发站着的人, 只是他进不去,也不能闯。

  律师低声在他耳边说:“程序走完, 最多四十八小时,肯定能放人。”

  顾云来没有回应, 像没听见。他的指尖轻轻敲着膝盖,节奏不快, 却透着一种近乎克制的焦躁。指腹的茧刮过西裤布料,发出极轻的摩擦声, 像某种焦灼的倒计时。

  就在这时,“咔哒”一声, 门开了。

  金属轻响仿佛击穿了空气的沉寂,他抬头望去,沈放走了出来, 没穿警服,便装配上那副冷峻的眉眼, 让人一眼望去更像个深夜潜行的猎人。

  沈放一眼看见顾云来, 脚步顿了顿,神色沉静,目光在顾云来脸上略作停留, 然后缓缓走近。

  “许医生一会儿就可以走了,”他语气平稳,语调压得很低,“手续已经办好了。”

  顾云来一直坐在那张硬邦邦的长椅上,听见这句话,他猛地站起身来,动作干脆,眼神如同利刃般扫过沈放。

  沈放没有退,也没有闪避,只静静看着他,然后,他忽然开口:“你知道我刚才在里面想到什么吗?”

  顾云来微微眯起眼,锋利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像是下一秒就要劈开那层表面的平静。

  “你刚回国那天。”沈放垂眸,嗓音在寂静中低低响起,“也是凌晨,也是这个地方,也是你,带着律师来警局,站在外面等人。”

  他说这话时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像在陈述某个无关紧要的过往,但顾云来却听得出,那是从记忆深处翻出来的东西,带着某种未曾言明的共鸣。

  沈放顿了顿,目光落向那扇尚未打开的铁门,声音变得更低:“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你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会陷进这种事里?”

  顾云来闻言,偏过头,看着沈放,眼神锋利如刀:“早就想过了。”他说这句话时,没有愤怒,没有困惑,只有一种掩藏极深的疲倦与清醒。

  沈放沉默了一瞬,目光定定看着他,像是想从他眼里看出点别的什么。,可顾云来的眼里,只剩下山雨欲来的平静。

  良久,沈放终于开口了,语气低得几不可闻,却带着他一贯的理性与警觉:“这案子太干净了,干净得不像真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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