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诊室不宜心动(176)

2025-08-16 评论

  方文恒轻笑了一声,似讽非讽地摇了摇头,语气仍旧缓慢而不容置疑:“别人和我,能一样吗?”

  他抬起眼,眼神平静,却带着一种深不可测的笃定:“我是你亲生父亲。”

  许天星低头,轻轻笑了一声,没有抬眼,只是缓缓地说:“对,你是我亲生父亲。”

  “所以从一开始,我连逃都没得选。”

  “你知道吗,我今天第一次开始怀疑,我到底还该不该当医生。”这句话很轻,但许天星说得无比沉重。

  方文恒看了他一眼,神情不见波澜,语气却比刚才更温和了一点:“如果你还想当医生,我可以帮你。”

  他顿了顿,把他最想说的话和盘托出:“泰盛和你们医院的合作马上就签了。行政层、科研板块、媒体风向……我们都能干预。只要我出手,明天一早,你的名字就能从舆论里消失。你不但能留下来,还会成为院方重点扶持的人。”

  他说得风轻云淡,仿佛这只是日常调配资源的一环,而非一次命运的再书写。

  “而如果你对医生这个职业本身已经厌倦,不想做了……”他语气顿了一下,视线直视他,“你也可以换个身份。”

  “我们正在筹建一所全新的项目,由泰盛主投。你可以是导师,是顾问,是项目设计者,不是去抢救病人,而是去制定标准、塑造下一代医者。”

  他的语调缓慢而沉稳,像在一步步铺路:“你该上牌桌了,天星。你不该再在底层跟人撕扯命运。”

  房间一瞬陷入更深的沉寂,许天星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他,眼神古井无波。

  沉默久到,方文恒几乎以为他会拒绝,却听许天星忽然开口,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我知道……我要是直接说不,你还是会再来找我。”

  他抬眼看着方文恒,嗓音沙哑,却透着一种不动声色的清醒:“所以我只能说,我需要时间考虑。”

  方文恒微微一顿,目光变了几分,像是在打量,又像是在思索。但他很快恢复惯常的平静,点头笑了一下:“行。”

  他站起身,整了整袖口,仍是那副从容姿态,仿佛一切尽在掌控之中:“你是聪明人,聪明人不会一直在底线挣扎。”

  走到门口,他忽然停下脚步,头也不回地补了一句:“别忘了,你身上流的血,不是别人给的,是我给的。”

  门关上后,屋里又归于安静,许天星坐在沙发上,过了很久,他忽然笑了。

  没有声音,只有嘴角微微扬起的弧度,那笑容轻得几乎不带情绪,却在灯光下显得格外锋利。

  那才是他真正的笑,一个从骨子里浮出来的,带着讽刺与洞察的笑,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说:“上钩了。”

  随机打开微信,找到那个名字:

  【晚上有空吗?】

  【出来喝一杯。】

  几秒后,对面回复:【地址?】

  许天星只回了三个字:【老地方。】

  雨已经停了,夜色安静,街边的路灯像是浸了水的火光,摇摇欲坠,虚浮而冷。

  他推开酒吧的门,目光扫过昏黄灯影下的人群,菀菀已经在了。

  他靠在吧台边,一身剪裁干净的西装,领口微敞,指尖晃着一杯浅金色的酒,像是刚出差归来,顺便等一个故人。

  看到他进门,菀菀笑了,步子一迈开,朝他走来,“来得挺快。”他语气轻松,眼神却不含笑意。

  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一把揽住许天星的腰,动作潇洒、自然得像老情人重逢。

  他低头,贴近他耳边,嘴角微勾,声音压得极低:“主动找我,是有进展了?”

  许天星没动,只是偏头看了他一眼,然后他缓缓眨了下眼睛,带着一个确定的微笑。

 

 

第107章 

  几天后, 风向悄然转了。

  最先察觉到异动的,是行政楼那边,有人放出一句话:“市里领导对这件事很关注。”在这座惯于揣摩风向的体制内大楼中, 掀起了微妙的涟漪。

  不久,医务处的态度便肉眼可见地松动了, 那些原本在会议上对他言辞冷淡、避之唯恐不及的科室主任,如今在走廊上碰见他, 也会装作若无其事地点头致意, 甚至带上几分试探性的笑意,仿佛之前的漠视与疏远只是某种误会。

  还有那封“拟停职处理”的内部通报, 原本已经打印完毕、准备逐级递交的文件,也被悄然撤了回去。没人说明原因, 也没有人敢问,但每个人心里都清楚:是“上面”有人动了手。

  许天星并非没察觉这场变化。他只是没有追问, 他知道这世上的大部分风,刮向哪一边, 从来都不是靠“对与错”来决定的。

  于是他什么都没说。医院的楼道依旧来来往往,病房的门一如既往地被推开又带上。

  他按部就班地查房、签字、翻阅病例, 笔在纸上沙沙作响,像雨落无痕。面上波澜不惊,目光专注冷静, 仿佛过去这几日的喧嚣与试探从未发生。

  夜已深,雨密密匝匝地下着, 像一张潮湿又冷硬的网, 兜头罩住整座城市。

  许天星站在方文恒家门口,整个人像是从夜色中雕出来的剪影,浑身湿透, 雨水顺着鬓角与睫毛一线一线地滑落,将他白衬衫浸得透明,贴在清瘦却紧绷的骨架上。

  他不动,就像一具被雨封住的壳,伫立在这片寂静中,仿佛连呼吸都凝结成了雾。

  他既没敲门,也没打电话,只是沉默地站着,头低垂着,像是在等待什么更深的东西。

  雨打在石阶上,激起一圈圈水纹,模糊了他脚下的倒影,也拉长了他那道沉默的轮廓。夜色里的他,孤独、倔强,却毫无遮蔽。

  不知过了多久,门终于从里面缓缓打开。

  方文恒站在门口,一如往常的沉着自持,他看了他一眼,没有皱眉,没有惊讶,仿佛对这一幕早有预感。

  “要不要进来?”他的语气平淡,更像是早就排好的一场戏,只等许天星走进来落定角色。

  许天星抬起头,一双眼浸着雨水,神情却近乎空无。他看着那人,唇角动了一下,最终只是轻轻应了声:“嗯。”

  他走进去,脚步沉缓,拖着一身雨气,门在他身后缓缓合上,雨声随之被隔绝,只剩屋内暖黄的灯光,将那份湿冷烘出更刺骨的孤寂。

  方文恒侧头吩咐:“给他煮点热的东西。”语气不疾不徐,像是说惯了这种与关心无关却又无法拒绝的体面安排。

  阿姨应声离开,他则转身走向餐厅,步履稳重如常,在那张空无一人的长桌边坐下,端起茶杯,神情冷静得像一块冰雕,仿佛他不是在等待一场对话,而是在等一个落网的犯人终于坐到对面。

  许天星站在玄关,肩膀还在轻微地滴水,雨珠顺着他凌乱的发梢、指尖一滴滴落下,在深色木地板上晕开斑驳湿痕。他没有立刻迈步,只垂着眼,静静地看着脚下那一滩水渍。

  那水冷透了,像是在映照一个支离破碎的自己,狼狈、沉默,浑身都是伤,也浑身是壳。

  等他终于抬脚走进客厅,已然换了副面孔,洗了手,换了干净衣服。他坐到餐桌那头,身上仍带着一丝雨夜未散的寒意。

  方文恒坐在对面,身形挺拔,时间在他身上似乎无法留下痕迹。

  阿姨很快端上热汤和米饭,餐厅安静得只能听见瓷器轻响,和勺子搅动汤面的微微细声。

  许天星没说话,低头吃了几口,动作规矩,表情空白,像在机械完成某种“被喂养”的过程,他不饿,只是不想让对面的人太快开口。

  可方文恒从不按常理出牌,他喝了两口茶,放下杯子,才慢条斯理地开口,语气不咸不淡:“又喝酒了?”

  “嗯。”许天星没有看他,低头应了一声,像是在应付审讯。

  方文恒轻轻颔首,像是确认了什么,又像在斟酌措辞。

  片刻后,他不动声色地转了个话锋:“那个……临海市搞金融投资的呢?”

  他语气依旧温吞,却带着极其熟悉的试探与锋利,像一把用绸缎包裹的刀,刀刃不见血,却直指要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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