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诊室不宜心动(24)

2025-08-16 评论

  许天星摘下已经被汗水浸湿的手套,随手扔进垃圾桶,动作里带着一种释然的疲惫。他抬手整理了一下略显凌乱的白大褂领口,指尖还残留着刚才心脏按压的酸麻感。

  深吸一口气,他准备离开这个充满了紧张氛围和消毒水气味的房间,回到自己熟悉的节奏中去。

  就在这时,顾云来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轻而坚定:“许医生。”那声音里没有了平日的玩世不恭,也没有刻意的距离感,只有一种让许天星无法忽视的真诚。

  许天星停下脚步,身体微微僵硬了一瞬,然后缓缓转身。

  顾云来依然站在原地,,一副科技精英误入医学院的模样,午后的阳光从百叶窗的缝隙间斜射进来。

  他直视着许天星的眼睛:“你配得上那句话,临床,是靠你这种人扛起来的。”

  这句话像一块石头,沉重地砸进了许天星平静的湖面。

  多年来,他早已习惯了质疑、争论甚至排斥,却从未真正习惯认可,尤其是来自这个人的认可。

  他微微一怔,眉头舒展又皱起,眼神中闪过一丝困惑和不习惯,好像自己长年生活在不见天日的房间中,突然被阳光直射,既渴望又不适应。

  许天星没有回答,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眼神中的冰霜消融了一瞬,他转身推开门走了出去,肩膀不再紧绷,步伐比来时轻松了许多。

  门关的瞬间,露出了笑脸,像是冬日阳光下冰面的一道裂痕,春天或许不远了。

  一天的急诊模拟演练结束,医学院走廊上渐渐恢复了喧嚣,医学生们三三两两结伴讨论复盘,脸上的紧张感被释放成轻松的笑容和夸张的手势。

  有人笑着描述自己刚才如何手忙脚乱地找不到静脉注射点,有人则夸张地揉着酸痛的手臂,抱怨心肺复苏实在太耗体力。

  “感觉我的肱二头肌都要废了,”一个高个子实习生呻吟着,引得周围人哄堂大笑。笑声和抱怨此起彼伏,在走廊的白墙间回荡,冲淡了刚才紧张到窒息的气氛。

  身边忽然有脚步声靠近,不急不缓,却带着一种刻意控制过的节奏,像是某种无声的试探。

  “许医生。”顾云来的声音从侧后方传来,比平时少了几分锋芒,多了几分低缓。

  许天星转身看过去,顾云来在他身侧站定,两人之间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他穿着简单的灰色短袖和随意披着的白实验服,袖子挽到手肘处,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呼吸还带着刚结束演练的余热,鬓角有一缕头发被汗水打湿,贴在皮肤上,不同于平时一丝不苟的精英形象、

  此刻的他多了几分真实的疲惫和生活气息,少了几分学术会议上的咄咄逼人。

  他的手里拿着两杯咖啡,其中一杯递向许天星,“喝一杯?”他说。

  许天星转头看了他一眼,片刻的停顿后,他伸手接过了那杯咖啡,对许天星这样一个以冷漠著称的人来说,这样的回应已经算得上非常罕见的示好。

  顾云来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细微的变化,嘴角勾起一个浅浅的笑容,终于在漫长的拉锯战后找到了一个和解的契机、

  他没再多说什么,只是举起自己的咖啡杯,向许天星轻轻示意,然后转身离开,步伐从容而坚定,却比来时轻松了许多,像是卸下了某种长久以来的重担。

  许天星望着他远去的背影,低头啜了一口咖啡,冰的,香草拿铁?他微微一愣,又低头看了眼杯子,他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口味?

  思绪还没理清,视线已经下意识追了过去,远处,落地窗前的长椅边,顾云来独自坐着。

  白天的喧嚣渐渐散去,整个教学楼三层被傍晚的光线静静包围,他没有穿实验服,和下午的顾博士判若两人。

  整个人随意地倚靠着,肩膀微斜,身体前倾,一只手臂撑在膝盖上,目光落在笔记本电脑上,神情专注。

  阳光从他身后斜斜照来,在他周围投下柔和的金色晕圈,仿佛这个角落成了与外界隔绝的一小块独立空间。

  一缕不听话的发丝垂落在额前,随着呼吸轻轻颤动,却始终没人去拨开。他的侧脸在逆光里淡成一抹温柔轮廓,连眉骨都笼上了一层模糊的光。

  他就那样静静坐着,指尖在屏幕上滑动,眼睛紧盯着跳动的心电波形,偶尔停下来,放大某一段异常数据,再一点一点拖动分析,像是在与复杂的生命节律进行无声对话。

  许天星站在走廊拐角,安静地看着这一幕,像是无意间闯入了一座秘密花园,那个平日里在会议上自信从容、在走廊上用玩笑话激你一把的“顾少爷”,此刻竟然如此安静,如此投入,带着一种几乎让人移不开的认真。

  他从没想过,当没有观众的时候,顾云来竟是这副模样,认真得近乎固执,专注得像在替一个真实的病人争取时间。

  那一瞬,他忽然想起几个月前的那个凌晨,走廊尽头的身影,那句近乎低喃的解释,“不是系统,是医生救了你的儿子。”

  原来那不是为AI辩护的说辞,也不是某场技术宣讲会上的策略话术,那是他,真正的顾云来。

  他那点用技术拯救生命的理想主义,藏在这些没人注意的细节里,藏在每一帧心电波形后面,藏在那件褶皱的T恤下,藏在这个连咖啡口味都记得的人心里。

  许天星没有走近,他只是站着,默默看了几秒钟,然后低头看了眼手中的咖啡,咖啡的冰已经开始化了,但香草的甜香仍在,醇厚而温柔。

  他忽然觉得,也许他们之间的冰,也开始悄悄地,融化了。

  也许,有些事,他真的看得太早了,或者,更准确地说,看得太片面了。

  骄傲让他不愿承认,固执让他不肯回头,但也许,那个他一直视为对立面的人,其实与他本质上是相似的。

  他们都在与死神赛跑,只是选了不同的跑道。

  一个穿着白大褂,在手术台上用双手抢时间,一个披着算法模型,在黑暗里用技术争光,他们从未真的站在对立面,只是站在了不同的光下。

  这一刻,那些根深蒂固的偏见在他心中悄然松动,冰层下暗流缓缓浮动,没有声响,却在缓慢而坚定,撼动着他以为牢不可破的东西。

  这种感觉说不上来,有些陌生,却又说不清为何觉得熟悉,像是多年来绷紧的弦,终于松了半分,空气里第一次多出一点空间可以呼吸。

  许天星最后看了一眼那个沐浴在金色阳光中的背影,那个此刻安静得近乎孤独的人,他没有打扰,没有出声。只是轻轻转身,悄无声息地离开。

  但在转角的瞬间,他几乎想回头,只差一点点,他就会回头,可最终,他还是没有。

  走廊尽头的光影将他慢慢吞没,只留下手中渐凉的香草拿铁,和空气中那缕未散的温柔余香。

  就在那一刻,有什么无形的东西,悄然改变了方向,或许是命运的齿轮轻轻偏了一毫米,又或许,只是他心里的冰,第一次,有了化开的痕迹。

 

 

第15章 

  实验中心五楼的小阳台,天气出奇地好,顾云来从顶楼下来,洛杉矶的晚风吹在脸上,有种让人错觉自己不在搞科研、而是在度假酒店喝下午酒的错觉。

  “许医生,你整天坐在电脑前,不怕得静脉血栓?”他的声音里带着漫不经心的调侃,却掩饰不住那份刻意为之的关心。

  许天星抬头看了他一眼:“你是来讲健康课的吗?”

  顾云来笑笑,径自在他旁边坐下:“我听说你那八年制的课表比魔鬼训练营还狠。”

  许天星没否认,只是语气淡淡:“你想听哪一段?早上上解剖,下课去拉尸袋,晚上接着值班。连续挂两学期,直接变成本科生,再挂一次,连毕业证都没了。”

  他的声音平静,仿佛在叙述别人的故事。

  顾云来扬了扬眉,有点意外:“这么严重?”这种极端的淘汰机制,他确实是第一次听说。

  “那可是中国顶尖的医学院,相当好医生,不都是这么过来的。”许天星淡淡说着,又低头敲报告,像是要结束这个话题。

  顾云来盯着他半晌,目光从他低垂的睫毛滑到微蹙的眉心,再到紧抿的嘴角,忽然开口:“那你那时候……没谈过恋爱?”声音有一些试探性的轻快,也有掩饰不住的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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