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发展下去,”顾云来看着他,勺子在指间转了一圈,声音低而温柔,“你可能会爱上我。”
许天星终于合上书,手指扣住封面,冷淡开口:“你是不是脑子还没退烧?”
顾云来不恼,反倒笑了,眼神亮得像夜里那盏刚开的小台灯,温柔又黏人,“我只是好奇,”他慢慢地说,眼神一寸寸往他脸上游过去,“你打算什么时候意识到这事。”
许天星抬头,一双眼睛冷冷望着他:“我现在就意识到了一件事。”
“嗯?”顾云来挑眉。
“你挺能讲冷笑话的。”
顾云来忍笑,半靠在椅背上,长腿一伸,像是在餐桌前坐成了某种故意懒散的姿态:“那你现在这个反应,属于否认阶段,通常说明……就快到接受阶段了。”
许天星合上书,动作干净利落,把水杯往桌面一放,转头看他,把两只手的骨头捏得咔咔响:“你现在是不是觉得胃不疼了?要不要我帮帮你?”
顾云来忍笑,举起双手,假装投降:“我说的是学术分析,你别动手啊。”他话虽玩笑,眼神却没移开半分,静静望着对面这个一向清醒、却逐渐动摇的人。
他知道,那碗热汤面、那句“吃点热的吧”、还有昨晚的吻,全都是“爱”这件事,在他身上不动声色地发芽了。
两人视线短暂交缠,空气仿佛凝固,谁都没说话,似乎有太多想说的话,却又无从开口。阳光安静地流淌在他们之间,照亮了漂浮的尘埃,也照亮了那些未能宣之于口的情绪。
几秒后,许天星收回目光,继续翻页,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但握笔的手指却比刚才更加用力:“吃完收拾干净。”
他的声音依然平静,却带着一丝不自然的僵硬,仿佛是在强迫自己回到日常的轨道上。
“你呢?”顾云来看着他,勺子停在碗边,轻声问,声音里少了平日的锋芒,多了几分真实的关切,“回避期准备多久?”这个问题直白得近乎残忍,却又温柔得让人心疼。
许天星停顿了下,手指在纸页上微微颤抖,仿佛那份医学资料突然变得难以理解。
他没有看顾云来,语气极轻,却依旧强撑着冷静: “我只是……不太习惯。”藏着多年来形成的防备,也藏着对未知情感的恐惧。
顾云来盯着他看了几秒,眼神复杂而深沉,没再追问,只低头喝汤,一勺一勺慢慢吃。汤匙轻轻敲击瓷碗的声音在安静的客厅里格外清晰,像是某种无声的倒计时。
末了,他抬起头,目光直视许天星,那双眼睛里闪烁着坚定和某种不容拒绝的决心,他语气轻轻的,却透着一贯的锋芒。
“那你慢慢习惯。”他停顿了一下,然后一字一句地说: “因为我是不会退缩的”这句话像是一个承诺,更像是一种宣告。
许天星没说话,他的眼睛依然盯着笔记本,却已经很久没有翻页了。窗外,一只鸟儿轻快地鸣叫了一声,打破了室内微妙的寂静。
顾云来喝了口汤,忽然抬头,像是随口问的一句:“你什么时候休息?”
许天星一愣,没抬头,手指在手机上滑了几下,语气淡淡:“明天。””
“嗯。”顾云来点点头,像是在确认,又像是早有计划,“那你明天多睡一会儿,早上十点我来接你。”
许天星下意识地抬眼:“你又想干什么?”
顾云来看着他,眉峰轻挑,唇角带着一点不动声色的笑意:“说出来就没意思了。”这句话带着点故意吊胃口的意味,却又说得太自然,仿佛“你属于我一天”是理所当然的事。
这语气太熟悉了,许天星听得眉头一动,刚想开口,却偏偏没找到合适的词。
他看着顾云来这副“我计划好了你别多问”的样子,半晌憋出一句:“……你最好别是忽悠我去什么奇怪的地方。”
“放心。”顾云来放下勺子,抬眼看他,神色认真中带着一点调侃,“骗你也不挑工作日,明天我诚心安排了。”
许天星眯了眯眼:“你现在越来越会耍心眼了。”
顾云来笑:“不敢耍你,我这叫,策略性接近。”
“再说下去我就要撤回答应了。”
“太迟了,”顾云来一挑眉,“你刚才已经露出期待的神情了。”
许天星怔了一下,耳尖微不可察地红了,然后沉默地把手机放回去,低头翻开笔记,假装什么都没听见。
而顾云来看着他安静翻书的样子,眼神轻轻一收,唇角的弧度却缓缓加深了几分,“明天十点见。”
第二天早上,阳光像个不请自来的客人,早早溜进窗帘的缝隙,许天星其实早就醒了,他的生物钟简直比闹钟还准,每天六点半。
他翻身下床,套上运动服,跑了五公里,回来冲了澡,随便啃了片全麦吐司配牛奶,站在二楼的窗前,目光不由自主地被门口那辆敞篷跑车吸引。
许天星微微皱了皱眉,深蓝色的车身,在晨曦的光线下显得沉稳又锋利,线条硬朗冷冽,似乎与周围的温暖阳光格格不入,反而多了几分冷酷。
而坐在车里的那个人,恰恰与这辆车的外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顾云来早已坐定,简单的白T恤,墨镜遮住了那双深邃的眼睛,帅气又带着几分神秘。
他一只手轻松搭在方向盘上,姿势随意,却依然散发出强烈的压迫感,另一只手捏着手机,大拇指飞快地在屏幕上滑动,显得毫不在乎周围的时间,那种“等多久都无所谓”的从容气质,似乎是天生的。
“你真是……”许天星咬住下唇,话没说完就自嘲地笑了,笑容里藏着无奈,也藏着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期待。
他本想立刻下楼,却又鬼使神差地走向穿衣镜,盯着镜中的自己看了足足十秒。
“见鬼。”他低声咒骂,一把扯开衣柜门换衣服,他最后抓了把头发,深吸一口气,像是要下定什么决心,然后快步下楼。
他不太喜欢这种感觉,就像是回到了高中时代,心动又惶恐,期待又怯懦,顾云来的出现总能轻易击溃他精心构筑的平静。
顾云来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听见脚步声,他缓缓睁开眼,目光越过层叠的光影,精准地锁定了门口的人。
许天星站在阳光里,像是被薄雾轻轻勾勒出的剪影,蓝白细条纹的衬衫,领口微敞,映得皮肤越发白皙,白色短裤,配着一双简单的帆布鞋,整个人像极了初夏里刚走出校园的大学生,眉目清俊得近乎不真实,带着一点无意的冷淡、
顾云来看着他,喉结微微动了动,却没有立刻出声,空气仿佛在这一刻静止,只剩下心跳缓慢而沉稳地敲击着耳膜。
心头忽然泛起一丝隐约的后悔,今天本不该开这辆张扬的法拉利,鲜艳夺目的车身在晨光下刺眼得几乎粗鲁,与许天星身上那份清透克制的气息格格不入,就像一场不合时宜的喧嚣,闯进了一幅本该安静流淌的夏日画卷。
而画卷的中心,那个人像一首还没写完的小诗,带着清晨独有的明净和一丝未竟的克制,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又不敢惊扰。
许天星走近车门,手指轻轻扣了一下车窗,透过敞开的车门,他看见顾云来眼底一圈淡淡的青色,显然一夜未眠。他下意识开口,声音里不自觉带了点关切:“……你昨晚没睡?”
话一出口,他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立刻收敛了情绪,换了副冷冷的语气:“你今天打算开这玩意儿带我去哪儿?是准备去飙车,还是想上社会新闻?”
顾云来眼里闪过一丝笑意,他敏锐地捕捉到了许天星话中转瞬即逝的温度。“上车。”他轻声说,声音里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你这种神秘兮兮的行程安排,”许天星边说边拉开车门,动作里带着一丝不情愿,却还是坐了进去,“最好别是什么高空跳伞或者徒步越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