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离开后,他站起身,走出病房,仿佛整个人终于卸下了千斤重担。
但没人知道,他走进休息室的那一刻,几乎是撑着墙壁才稳住脚,他的身体摇晃了一下,像是一棵被风吹得太久的树,终于支撑不住了。
他靠在墙上,深深地呼吸,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但那种透支的疲惫感像潮水一般涌来,淹没了他所有的力气。
林星澈拎着食物回来,这段时间,她和顾云来一起陪着顾云来的妈妈,帮着他处理公司的事情。
一切都有条不紊,医生的嘱咐被记录下来,药物被整齐地分类放好,康复计划被详细地安排在日历上。
唯一不对劲的,是顾云来,他本来就瘦,这几天几乎没怎么睡,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力气,眼睛深深地陷在眼窝里,眼下是化不开的青黑。
林星澈她看着顾云来机械地完成每一项任务,看着他对母亲露出那种勉强的笑容,看着他在以为没人注意时,眼神放空,陷入某种无法言说的痛苦中。
但她什么也没问,只是安静地承担起更多的责任,给他留出喘息的空间。
直到出院第三天,他终于病倒了,那天早上,林星澈去顾云来的房间叫他吃早餐,却发现他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得像纸,额头滚烫,她慌忙叫来医生,检查后确认是身体因为长期透支而崩溃。
高烧,脱力,整个人陷进病床里不醒人事,医生留下了药物和注意事项,林星澈不知道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看得到,这不仅仅是身体的疾病,更是心灵的透支。
在那些昏迷的时刻,顾云来偶尔会说些模糊不清的梦话,有时候是工作上的事,有时候是对母亲的担忧,但更多的时候,是一个名字,一个林星澈听着有些熟悉,却又说不上来是谁的名字。
等他醒过来时,天色微暗,窗外的阳光已经变成了柔和的橙红色,为房间镀上一层温暖的光晕,他微微动了一下,床单发出轻微的沙沙声,林星澈立刻回头,目光中带着显而易见的关切。
“你终于醒了。”她轻声说,“烧了整整两天。”她的眼睛里带着心疼和担忧,递过来一杯温水,轻轻扶着他坐起来。
顾云来闭着眼,嘴角动了动,像是想要扯出一个笑容,却没有成功:“我没事,就是太累了。”他的声音干涩而虚弱,却仍然试图维持那种一贯的从容。
林星澈看着他,沉默了一会儿,像是在思考该不该问出那个问题。最终,她还是忍不住问:“你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顾云来不是那种会被工作压垮的人,也不是会被家庭责任击倒的人,一定有什么别的事情,某种更深层次的痛苦,在折磨着他。
顾云来没有睁眼,仿佛连抬起眼皮的力气都没有,他的嗓子像被烧过,声音干哑到几乎听不清: “……没什么。”
林星澈低头,轻轻把水杯放回桌上,水面微微晃动,反射着窗外的暮色。她的声音放得极轻,像是怕惊扰到什么: “你要是不想说,就别说,但云来……别一个人扛着。”
再后来,时间将一切悄悄归还原处,聊天记录被清空,微信好友删除,社交媒体上的互动消失,仿佛他们从未相遇,从未靠近,从未在彼此的生命中留下任何痕迹。
他们谁都没再提起彼此,但也谁都没真正忘记,那些共同的时刻,那些眼神交汇,那些心跳加速,那些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的瞬间,都成为了埋藏在心底的秘密。
只在某个特定的时刻,某个特殊的场景,才会悄悄浮现,然后又迅速隐没。
那段时间像是人生里按下过的一场快进,浓烈、急促、真挚,最后却只留下一场安静的沉默。
像是一场盛大的烟火,绽放得耀眼夺目,却也消逝得迅速彻底,只留下夜空中一点点残存的余烬,心中那份难以言说的失落与怅惘。
第30章
“六年前你什么都不说就跑了, ”顾云来低声开口,语气中掺着一点没能藏住的委屈和试探,“这次……不会还想跑吧?”
他的下巴搁在许天星肩上, 嗓音透过近距离的肌肤贴合,带着一点点压抑的颤意, 更像是多年压抑后的追问,晚了六年的追问。
可现在, 这个六年前不告而别的人, 就在自己怀里,靠得这样近。
许天星没动, 只是呼吸轻轻一滞,他的眼睫微颤, 像是被这句话击中了某个软肋。
顾云来抬手握住许天星的手腕,感受着那皮肤下跳动的脉搏, 那动作带着某种胜券在握的从容,像是在打开一扇终于愿意敞开的门。
许天星没反抗, 身体微微一晃,顺势坐在了他腿上, 那个姿势亲密而自然,仿佛他们从未分离,仿佛这六年的时光只是一场漫长的梦。
两人贴得很近, 胸膛几乎相贴,能感受到彼此的心跳声, 气息相触, 连彼此说话时的气音都像能穿透骨缝,直达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顾云来抬手,掌心慢慢覆上他的脸, 手指细细的摩挲着他眉眼,他梦中无数次浮现的面容,却也是他小心翼翼藏了六年的执念,他的手指微微颤抖,像是怕这一切都是幻觉。
“你知道我等了多久吗?”他声音很轻,带着一点疲惫的压抑,长途跋涉的旅人终于看到了终点,沙漠中干涸的河床,终于等来了久违的雨水。
许天星目光不闪,没有躲开那直白的注视,也没有避开那温热的触碰。
他的声音平稳,像是终于愿意卸下防备的坦白:“我知道。这次,不用再等了。”
这句话像是一个承诺,也像是一个允许,他的眼神平静,却藏着某种决绝,仿佛做出了一个再也不会改变的决定。
顾云来看着他,眼神里既有释然,又像是害怕这一切只是短暂的幻觉,随时会在醒来时消散。
他低低地笑了笑,带着点调侃,也带着点真心的不安:“这点事,想报答我也不用……以身相许吧?”
许天星轻笑了一声,温柔又带着某种讽刺意味的亲密:“你要是还敢说这种话,下次就不是亲,是手术刀伺候了。”
他指尖轻轻一颤,那点害怕被看穿的慌乱,又一点点慢慢沉下来,变成某种释然,原来,所有的伪装都是徒劳,在这个人面前,他始终无处可藏。
“那……”他喉结动了动,声音比刚才还低,带着一丝难得的脆弱:“算什么?”
几乎是从齿缝中挤出来的,却带着赤裸裸的渴望和不安,像是一个孩子,小心翼翼地询问礼物的真实性。
许天星没有立刻回答,他只是看着他,沉默了一秒,眼神深邃如海,然后缓缓伸手,勾住了顾云来的脖颈,动作自然而笃定,。
他俯身,轻轻再次吻了下去,顾云来闭上眼,反手扣住他的后颈,手指轻轻穿入发间,回应得愈发缠绵。
窗外,城市灯火如织,星星点点,勾勒出燕州夜晚的轮廓,雪已悄然落下,细细密密地洒在窗沿,白色的雪花在黑夜中飞舞,落地窗上映出两个人交缠的影子,在朦胧灯光中拉长,重叠,模糊,像一幅静止又炙热的画。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也慢了下来,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在这安静的空间中回荡。
许天星从未遇过像顾云来这样喜欢接吻的人,每一次,他们的唇分开时,仿佛空气都被吸走,等到他快要窒息的那一刻,顾云来才轻轻松开他。
转瞬之间又再次靠近,仿佛从未停歇过。顾云来的额头紧贴着他,两人的鼻尖几乎相触,眼神交织,呼吸交融,仿佛世界只剩下彼此。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近乎低语的问,温热的气息拂过许天星的脸颊:“许医生,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带着点试探,似乎是想给两人一个退路,又像是一遍又一遍的确认这一切不是幻觉。
许天星没有回答,只是低头,肌肤相触的温度让人安心,他搂着顾云来的脖子,解开他的家居服,露出左肩上缝合整齐的的伤口。
极尽温柔,虔诚的吻了吻,顾云来的呼吸都乱了节奏,心跳声急促而清晰。
顾云来的手掌收紧几分,指尖轻轻摩挲着许天星的后颈,他的眼神幽深如夜,带着一丝渴求和不确定:“你到底……想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