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诊室不宜心动(59)

2025-08-16 评论

  那台贴在孩子胸前的Mira-Sense监护模块还在安静地发着光,像是一个冷静旁观的证人,记录着这一场与死神的博弈。

  也像是某个遥远角落里,那个设计出这款设备的人,悄无声息地参与了这一场救援,共同托起了那一线生机。

  那块贴在孩子胸口的 Mira-Sense 监护模块还在安静闪烁,像是在诉说这场搏命的胜利,又像是那位创造者隔着时间和空间,也参与了这场生命的守护,与他并肩。

  他慢慢抬头,血迹在额角干结出一道蜿蜒痕迹,夜风吹过,衣角在火光中轻轻扬起。救援还未结束,混乱还在继续,但他忽然察觉到远方有什么。

  穿过滚滚浓烟与破败的楼影,许天星看见山坡那边,有人正逆着天光向这边奔来,对方步伐坚定,身形尚不清晰,却像是被晨光镀上一层剪影。

  那一刻,许天星的胸口蓦地一紧,眼睛像被什么灼了一下,那熟悉的轮廓,不只是带来了救援,更像是从遥远黑夜中奔来的归人。

  “许医生,这边有个老年患者,胸闷、意识模糊,怀疑内出血!”

  “马上来。”话音未落,许天星已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过去。人还未落地,双膝已稳稳跪下,动作一气呵成,利落得仿佛他从未疲惫过。

  他飞快掀开患者衣物,指尖滑过皮肤,敏锐地察觉到肋骨下方的压痛反应,瞳孔对光反应迟钝,腹部鼓胀如鼓,心跳紊乱如脱缰的鼓点,胸腹联合挤压伤,伴随内出血与肺挫伤,高危。

  他刚俯身准备进行插管,患者喉头却猛地一震,“哗——!”

  一大口血猛然喷出,直直砸在他脸上,重重地糊在镜片上,温热、黏稠,带着刺鼻的铁锈味,像一块浸透死亡的布,猛然封住了他的视线。

  镜片上一片猩红,血珠顺着镜框蜿蜒而下,沿着鼻梁、下巴滴落进尘土中,像悄无声息地被吞没的生命痕迹。

  “天哪!”有人惊呼。

  可许天星只是抬手,毫不犹豫地摘下沾满鲜血的眼镜,侧头一甩,冷声吩咐:“擦干净,等我。”他语气冷静得几乎冷酷,不带一丝迟疑。

  他的手已经重新覆上患者胸腔,耳机贴近皮肤,听诊器的冰冷贴在灼热血肉上。“气音明显减弱,呼吸浅弱,穿刺准备!”

  血,仍从患者口中不断涌出,蜿蜒淌过他的指节。他却仿佛全然感觉不到,手稳得像精准设定的程序,语调如铁线绷紧,紧迫而坚定,语语都直指生命核心。

  护士已熟稔地接过他的眼镜,用力擦拭着镜片,灰与血糊成一团,却不敢耽搁一秒。消毒、吹干、戴回。

  一气呵成,她刚抬手,他已偏头配合,目光依旧未离开患者一寸,仿佛两人早已默契千遍万遍,镜片复位,他重新看清世界。

  那双眼清冷锐利,如刀锋破雾,目光穿透浓烟与血雾。手术钳精准探入胸腹之间,双手稳如山岳,动作干净利落,在混乱战场中宛如一台开到极限的精密仪器。

  正当他控制住出血,准备固定伤口时,身旁忽然有人踉跄扑来,一把揪住他的白大褂,“医生!这边!快、快救命啊!水泥板下还有人,还有人被压着!”

  那只手死死扣住他衣角,指节泛白,颤抖得像在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大褂几乎被扯脱,沾满血污的布料在拉扯中剧烈变形。

  许天星没有抬头,只是轻声吐出两个字:“松手。”声音不大,却像利刃破开乱局,冷冽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他不等对方回应,猛地抽回衣摆,转身奔向另一边废墟。

  脚步飞快,两步跃过碎石瓦砾,扑倒在一个刚被拖出的伤者身旁,患者是大腿贯穿伤,骨裂伤及动脉,血流如注,地面上已染出一大片触目惊心的深红。

  许天星看一眼便已判断出要害,无须多言,只沉稳下令:“剪开裤腿,固定肢体,建立静脉通道,止血先压股动脉!”

  他再次跪地,动作干脆得如刀劈水,手指染血却分毫不乱。

  剪刀划开布料,夹板压制创口,纱布迅速裹上,止血、包扎、缝合,每一步都像已经在脑中预演千万遍,只剩执行。

  “许医生,这边的老年患者恢复自主呼吸了!”身后,有人喊出这句像救赎般的好消息。

  许天星没应声,只是点了点头,他慢慢从地上站起,他拖着步子走到一处废墟边缘,靠着半截倒塌的墙蹲了下来。

  周围依旧是喧哗与嘈杂,火光、烟尘、血与哭喊交织成灾难的交响。但他终于,在这片刻之间,从那密不透风的紧张与责任中,撕出了一道只属于自己的缝隙。

  他低头,一点点地,像完成某种告别仪式般摘下满是血污的手套。“啪”的一声,很轻,却像一记沉沉的回响,响在他心底。

  他摊开手掌,全是伤。皮肤被汗水泡得发白,指节肿胀,血迹与尘土已将肤色彻底掩盖,看不清本来的模样。

  他闭了闭眼,长长地吐出一口气,那气息混着血腥与尘土,从胸腔深处抽出来的,不只是疲惫,仿佛还有某种无声的疼痛,连他自己都不敢细看

  然后他抬起头,就在那一瞬间,他看见了顾云来,那个平日里总是衣冠楚楚、从容不迫的男人,西装三件套里永远藏着淡香水的气息,举手投足间都是精英的优雅与距离。

  可此刻,他衬衫半敞,领带不知扔在了哪,头发凌乱,满脸汗水和灰尘,像个疯子一样在废墟间狂奔。

  他在人群中横冲直撞,目光没有一丝停留,越过所有人,越过所有哭喊与呻吟,直直奔向一个方向。

  他在找林星澈,许天星没有动。他只是坐在那里,仰头看着顾云来远去的背影。

  血还在他脸颊上缓缓滑落,滴进地面,许天星的心脏,像是被一把钝刀狠狠捅了一下,慢慢地,裂出一道无法复原的缝。

  他不是没见过伤口,不是没见过血,不是没经历过灾难,但这一次,他第一次在现场,感受到内心某个最深的地方,轰然塌陷。

  就像一座他用十几年时间、一点点堆砌起的堤坝,理智、专业、冷漠、自保,一砖一瓦全是为了不让任何人靠近,却就在刚才那一眼里,毫无征兆地裂开,裂得深不见底。

  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清晰得近乎残酷:“他从来没这样看过我。”像铁一样沉,砸进肺腑,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仿佛他的肋骨一根根断裂,每一根都扎进了心脏。

  顾云来猛然停下脚步,仿佛有人从火场中一把将他拉出。他怔住,像被什么击中一般,整个人僵在原地,喉咙滚动,却发不出声音。

  他下意识地回头,目光在废墟与人群间疯狂扫动。那一刻,他的世界仿佛卡了壳,嘈杂声、警笛、喊叫都像被掐断,天地之间只剩一团浓烟和他的心跳。

  许天星,就坐在那片焦土之间,靠着一堆倒塌的器材箱,低着头,大口喘气,整个人都被死亡与焦灼的气息包围,却依旧沉稳得可怕,像暴风雨中岿然不动的灯塔,不闪、不塌,不退。

  顾云来像是被这一幕钉在原地,风声骤停,周遭的哭喊、对讲机、警笛全被隔绝,空气变得粘稠,每一道呼吸都像穿过碎石与浓烟。

  他猛地跑了过去,奔得越近,心却跳得越乱,可就在离许天星不到两步的位置,顾云来猛地停不下来,他看清楚了那副狼狈不堪的模样。

  白大褂上大片斑驳的血迹像是凶案现场的画布,手臂、肩膀、脖颈,全都染着深深浅浅的红褐色,指节开裂,袖口泥污,睫毛上竟还沾着未干的血丝,细密地挂着,仿佛随时都会滴落。

  每一寸,都在尖锐地提醒他,这个人,真的离死神太近了。

  顾云来的心里被重重的砸了一下,一瞬间,呼吸不畅,眼神发虚,理智断线,所有的判断、形象、分寸都崩塌了,下一秒,他快步冲过去,跪下身,几乎是失控地伸手翻找。

  “你伤哪儿了?怎么这么多血……”声音里是藏不住的惊慌,那种极力掩饰却无法控制的恐惧,如同被撕裂的面具下露出的真实。

  声音发颤,像被撕裂后拼命压低的哭腔。他慌乱地掀起袖子,又去扯肩带,指节几乎要嵌进布料。

  他的动作快得近乎混乱,眼里尽是惊惧和不安,像个手足无措的孩子,被逼着直面他最怕失去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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