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鱼。”贺昭追上他,神色忧虑:“你没事吧?你哥哥怎么了?”
“我哥哥的身体可能出现了问题。”周池鱼喉咙像被棉絮堵住,又闷又痛:“他小时候去美国就是因为病情恶化了……而且还是被我连累的。”
“别难过。”贺昭见周池鱼眼圈红了,轻声哄他:“你也说了是可能,所以概率很小对不对?”
“是这样的。”
马路上汽车尖锐的鸣笛声撞在周池鱼空荡荡的心房,搅得他心慌意乱。可他无论怎么安慰自己,都没办法让自己平静下来。
一个念头忽然在他的脑海中闪过——
他怔怔地盯着远方,忽然说:“从这里到机场需要多远?”
第53章
飞机冲破云层,突如其来洒进来的阳光刺得周池鱼眼睛发胀。他用手挡了下,紧紧盯着手上的登机牌,恍惚间好像听见了顾渊的声音。
他赶忙回头寻找声音的主人,发现只是一位和顾渊声音相近的乘客。
一周的假辅导员已经批准,但他还没来得及和爷爷说。
又或者,他想先斩后奏。
这些年顾老对他乘坐飞机的次数是有限制的,当年父母和爷爷那场空难,真凶至今都未查明。
当然,也可能没有所谓的真凶,但顾老还是怕有万一。
空乘推着餐车缓缓经过,他要了件毛毯,蜷缩在座椅上缓缓躺下。
再有十四个小时,他就能见到顾渊了。
他见到顾渊要说些什么呢?
他反复摩挲着手机,觉得自己好像有些冲动。
至少他来美国前,要先告诉顾渊,或者带着管家叔叔。
他长这么大,出国的次数屈指可数,更别说独自来到异国他乡。
想行李箱里那几件简单的衣服他就想笑,幸亏他的签证有效期比较久,否则他根本没办法去美国。
巡航高度逐渐升高,周池鱼的耳膜微微泛痛,张大嘴巴缓解压强带来的不适。
他现在有点困,希望一觉醒来就能抵达美国吧。
波士顿洛根国际机场。
周池鱼在Uber上预约了一辆出租车,前往剑桥市西部。这里离MIT比较近,为了方便上学,顾渊最近一年才搬过来。
司机是一位话痨,见周池鱼是亚洲面孔,向他打听来美国的原因。
周池鱼很警惕,谎称自己是来找在美国工作的FBI哥哥,司机闻言惊讶地点点头,没再和他搭话。
他双手心虚地攥着风衣,出了一身的汗。
外面的天气不怎么美妙,空气中掺杂着一丝湿气,温度也比国内冷很多。
来到顾渊的公寓门前,他深深调整呼吸几次,不断重复着自己在飞机上练习的话术。
可他没有门禁卡,门口的安保人员根本不让他进。
犹豫很久,他给顾渊打了通电话,当忙音响起后,持续了很久很久都没有任何回应。
空气中潮湿的气息快要让他喘不过气,他撂下手机,望着行色匆匆的人群,拉着行李箱准备找家咖啡厅先等等。
这天气,估计将会有一场暴雨。
草莓山社区面积比较大,以大片的湖泊绿化著名,周池鱼实在找不到商铺,最后找了个勉强能挡雨的屋檐坐在行李箱上出神。
他又试着给顾渊打了一通电话,对面依然无人接通。
汽车的鸣笛声在风声中显得微弱,周池鱼望着天边黑压压的模样,告诉顾老自己联系不上顾渊。
白温然和顾城也在美国,实在不行他先去投靠他们,也算有个先落脚的地方。
况且——
他低头看着自己行动不便的腿,默默皱眉。
他还裹着纱布,不能淋雨,否则有感染的风险。
自己住酒店也不是不行,但他有点害怕,就算在国内,他也没独自住过酒店。
而且……他把握不准顾渊是不是故意不接他电话。
沉闷的雷声越来越近,暴雨倾盆而下。
周池鱼的球鞋被雨水溅了些泥点,他向后缩了缩,从行李箱中取出一件衣服暂时披上。
打车软件迟迟没有回应,积水逐渐漫过路沿。
周池鱼已经退到最后,贴着冰凉的玻璃,浑身打着冷颤。
就在这时,他的身旁停下一辆轿车。
他为了躲雨,狼狈地向后退了两步,发现推开车门的人竟然是顾渊。
顾渊迈着急切的脚步撑伞跑下来。
“小鱼?你怎么来美国了?”
周池鱼冻得像只湿漉漉的卷毛小狗,结结巴巴地说:“我、我就想……”
顾渊连忙帮他披上自己的外套,带着他上车:“先走吧,回去说。”
“嗯嗯。”周池鱼上了车,轻轻搓手,发现顾渊的气色也不太好。
梧桐树的叶子随着狂风疯狂翻卷,暴雨砸落在车顶,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
汽车内,两人始终沉默,顾渊将暖风调至最大。
“还冷吗?”
路程虽然只有两分钟,但顾渊还是加快速度,想让周池鱼立刻回家换套干爽的衣服。
“不冷了。”周池鱼悄悄偏头,注视着顾渊的眼睛:“哥,你刚刚是在忙吗?”
他其实想问,顾渊是不是故意不想理睬自己。
“刚刚在睡觉。”
汽车停到地库,顾渊带着周池鱼乘电梯来到自己的公寓。
地库阴寒,他将披在周池鱼身上的衣服微微裹紧,无奈地叹了口气。
周池鱼像极了小孩偷穿大人的衣服,那一头被淋湿的小卷毛软塌塌地贴在头皮,看着委屈又可怜。
“怎么突然想来美国?”
电梯缓缓打开,入目的是一道胡桃木色的大门。
顾渊输入密码进屋,从柜子里取出一双干净的棉拖给周池鱼用。
周池鱼的注意力,还留在那道密码锁上。
如果他没看错,门锁密码是他的生日。
“我给找一套睡衣,你先冲个热水澡。”
顾渊今天穿得比较居家,一件米白色休闲裤搭配简单的浅棕色卫衣,带着一丝清冷的倦意。
“先喝杯热牛奶吗?”
“可以加进去一些巧克力粉。”
巧克力奶,一直是周池鱼的童年最爱。
顾渊抬手取可可粉时,衣袖滑到手肘,露出包裹着纱布的小臂。
“哥。”
周池鱼呆呆地抱着衣服:“你的手臂和腿还疼吗?”
“不疼了。”顾渊想起周池鱼的伤,告诉他:“浴室里有受伤时洗澡的装备,你记得裹上。”
“嗯。”周池鱼实在太冷,穿着拖鞋小跑过去。可过了半晌,他又跑回厨房,暗戳戳地盯着正在帮他煮巧克力牛奶的顾渊,吭哧半天没敢说话。
顾渊正在想事情,许久才注意到远处那道幽幽的视线,他不解地拧眉:“怎么了?”
周池鱼声音很小:“加点糖。”
“嗯。”顾渊望着周池鱼那副怯生生的表情,垂下眼眸:“赶紧去洗澡吧。”
“好的。”周池鱼很乖,临走前扒着门飞快地道了句:“我还想吃一块小蛋糕。”
雷声沉闷地滚过天际,顾渊望着门外那空荡荡的身影,缓缓搅动着巧克力奶。
他本以为趁着这段时间自己可以想清楚未来如何面对周池鱼,维系他们表面的兄弟关系,可千算万算却没想到周池鱼竟然来美国了。
他收到顾老电话的时候顾老语气很急,周池鱼这次的赴美之行算是先斩后奏。
如果周池鱼路上出些意外……
他得知周池鱼没联系到自己独自在街上晃悠时,穿鞋的手都是颤的。
半小时后,周池鱼套着顾渊的毛衫,扒着面条吃得狼吞虎咽。
顾渊没胃口,面前的拉面一口未动。
周池鱼看起来饿极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流浪几天才找到他。
“在飞机上没吃饭吗?”
顾渊语气刻意保持着平静,眉眼却不经意揪成一团。
“怎么饿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