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上早就吵翻了天，所有被爆料出来的教授，有多少人是清清白白地从停止调查中走出去的？
众人对教授这个职业本就刻板印象很重，在年轻和有为这两个词同时出现在裴煜身上的时候，所有人的期待都是让这个京都大学医学院空前罕见的正教授跌下神坛。
“给你看个好玩的。”
裴煜指了指电脑上关于泽村光一的新闻。
“对赌协议？”
花澈惊讶出声。
实名举报裴煜的泽村光一表示，自己愿意签订对赌协议，如果裴煜没有学术造假，他将接受永久停职处分。
如果不是真的找到了把柄，没有人敢这样用自己的前程开玩笑。
这个对赌协议在没有任何确认的证据指向裴煜的情况下，成为了众人口中的实锤。
【他都愿意签对赌协议了诶，还不够说明是受到了压榨和暴力吗？】
可事实上，裴煜和泽村光一只是非常普通的同事关系，而泽村光一能找出的唯一证据，还是上个项目里，由他自己篡改数据，但是由裴煜担责的事情。
实在可笑。
“他为什么要这样？”
花澈实在不解。
明明是他自己诬告，还要摆出嘴脸，下这么大的赌注。
“他只是想恶心我而已，至少在事件初期，舆论能淹死我。”
“万一在我的那么多论文里，真的能找到一篇有错误的内容，他岂不是大赚？”
那么多论文，泽村光一不相信每一篇都严谨真实。
花澈当真担心起来，紧张地抓住裴煜的胳膊。
“要是他真的找茬，找到一篇那样的论文呢？”
“错误和误差是不一样的，没有人能用二十年后的水平去评判二十年前的论文是不是科学严谨。我只能保证，至少在论文发出去的那时，那一篇论文凝结了我当时所有的努力。”
裴煜说着，反过来安慰道：“不用担心我，只是整理起来有些费力。”
“那我能帮你什么吗？”
小狐狸的眼睛亮亮的，一副很期待的样子。
“有一件特别特别重要的事情。”
裴煜将手机的递给了花澈。
手机还在不停地冒着新消息，有过去带过的学生、公事过的好友，还有关系不错的同事……
他们和裴煜真正相处过，自然知道裴煜对科研工作几近刻板的严格，没有被网络上的舆论带偏，纷纷发来安慰和询问。
互联网上素不相识的人很轻松对裴煜发表恶毒的揣测，这些真正相处过的朋友，却在此时坚定地站在裴煜身边。
“帮我回一下消息吧，表达感谢就好了。”
花澈拿过手机，认真地点开小红点查看，将那些善意的言语一个字一个字地读过去了。
他真心感觉高兴，还有那么多人和他一样坚定地选择了裴煜。
小狐狸认认真真打下“谢谢关系，不用担心我”的话，发了过去。
他想选一个比较友好的表情包，却发现裴煜的表情包收藏里空空如也，只有旁边有个专门下载的表情包栏。
这个世界上居然还有不随手收藏别人表情包的人。
他点开了那个下载的表情包栏，看到的是一个小赤狐ip的表情包。
见到狐狸表情包的花澈乐得不行，随手就点了一个小赤狐点头感谢的表情包。
对面的学生备注栏上显示了好久“对方正在输入中”。
正当花澈准备退出聊天框的时候，对面发过来一句“裴教授您真的还好吗？”。
「我真的很好，不用担心。」
「【狐狸拍拍肩.jpg】」
花澈回完消息，转而去回其他的小红点了。
于是，裴煜的好友列表里，学生们、领导们、同事们、老师们……都收到了“裴煜”发过来的狐狸表情包。
……裴教授真的没事吗？
成为了小群里热议的话题。
正沉浸式回复消息的花澈突然收到了一个特殊的消息，在众多安慰和询问短信里格外惹眼。
来自宫野智树的一条“裴教授，我们可以见一面吗？我有些话需要当面跟您讲”。
花澈现在对泽村光一那个坏蛋人类恨之入骨，对他的学生也没什么好感。
更何况，宫野智树也参加了那个项目，在裴煜三番五次的提醒之下仍然执迷不悟，肯定不是什么好人！
花澈抬头看了一眼鼻子里塞着纸团的裴煜，下定决心要提前帮裴煜把把关。
「什么事？」
对宫野智树颇有微词的小狐狸决定不对他使用狐狸表情包。
「请问您现在有空吗？我在您的住宿附近的咖啡店，不会耽误你很多时间。」
这家伙怎么还跟到家附近了！
花澈的心里警铃大作。
他觉得裴煜现在的身体状况，就算是Alpha，熬夜这么多久，被人刺激也会身体出问题的，更何况裴煜刚刚还流了鼻血。
万一那个家伙就是想气裴煜怎么办！
但宫野智树反复强调是很重要的事情，花澈实在没有办法直接把这件事隐瞒下来。
他决定自己去见见宫野智树。
花澈揉了揉干涩的眼睛，把手机放在桌子上，打了个哈欠。
他靠在裴煜的肩膀上，撒娇般轻轻蹭了蹭。
“有点累了……”
“那就休息一下。”
“我想去楼下溜达一圈，很快就回来。”
裴煜点点头，嘱咐了一句“注意安全”。
咖啡店里，花澈一眼就看到了宫野智树。
那人坐在咖啡厅的角落，穿着一身黑，还带着黑色棒球帽，总有种想把自己藏得很严实，但实际上非常显眼的样子。
花澈拉开他面前的座位，坐在他的面前。
“说吧。”
“怎么是你？”
“告诉我也一样。”
宫野智树沉默了一阵，还是将手里的U盘拿了出来。
“泽村光一和我讲诉陷害裴煜教授的监控视频，学院的监控，有声高清的。”
花澈愣了一下，被这个重磅消息砸得脑袋晕晕的。
“解压的密码我会发到裴煜教授的邮箱。”
花澈出声质问道：“你为什么一定要裴教授知道。”
“我当然要他知道，这是我的投名状。如果他因此受益的话，我希望他能当我的导师。”
花澈这才明白宫野智树一定要裴煜出面的原因。
原来也只是利益交换罢了。
花澈冷哼一声，说道：“你今天能出卖泽村光一换取自己的前程，明天就能出卖裴教授，你觉得裴教授会接受你？”
“就算没有什么U盘，裴教授也不会有什么事，这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陷害。”
宫野智树没有回答，抓着U盘的手抖了起来。
眼泪一滴滴地砸在桌子上。
“你懂什么……你这家伙懂什么？”
再次抬起头时，宫野智树的眼里已经布满了泪光。
“五年，我在泽村光一的手下学了五年，连一个4区最低档的论文，第一作者都不是我的名字。”
“我还能怎么办呢？花澈，我还能怎么办呢？我能告诉供我读了五年书的家人，说我五年一事无成，连毕业证都拿不到吗？我能告诉他们，我做过的所有努力，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吗？”
突然精神崩溃的宫野智树抓住了花澈的手，冰凉的体温冻得花澈一哆嗦。
“你，你冷静一点。”
宫野智树双手抓着花澈的手，头已经埋了下去，声音几近恳求：
“求求你，花澈……帮帮我吧，帮我和裴教授说说好不好？”
“求求你救救我，求你……”
一个精神崩溃的学生试图抓住最后一棵救命稻草。
他真的不知道做什么了，除了鼓起勇气将证据交到花澈的手里，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压榨、威胁，伴随着宫野智树最黄金宝贵的五年，直到最后也没有善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