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澈小心地拿出来,用手掌擦了擦上面的灰尘。
他回头看那个认真看文献时颇为严肃的教授,又垂头看了一眼封面浮夸到有动漫人物和浮金书名的小说。
感受到热切目光的裴煜抬起头,看到了花澈手中没有拆封的小说。
“新书可以拆,没关系。”
“没有,我只是有点惊讶自己会在裴教授的书房看见这些书。”
裴煜笑了笑,目光淡然随性。
“没有谁是一夜之间变成三十多岁的,裴教授也也不是。”
他很坦然地说着,在纸张上写标注的笔没有停。
花澈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垂头紧紧握着手中那套没有开封的典藏版小说纸质书。
他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就好像是觉得,或许眼前这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也有一段热烈的时光,锋芒毕露、锐不可当。
只是时间和阅历将他渐渐沉淀下来,变得成熟稳重,温暖柔软。
花澈现在就处于那段青春年少的时候,而十几岁的年龄差下,裴教授已经走到了更远的地方,再回头向他伸出手。
“裴教授,我想看这本书……”
花澈低垂着头,轻声说道,心里却好像被击中一般久久未能平静。
“可以,剪刀在这边。”
花澈拿着书走到书桌面前,手指用力地攥着书,把表面的塑料薄膜都搓出一个褶皱来。
他有些紧张地看着忙碌中的裴煜,想提出邀请,又觉得自己这个时候打扰裴教授工作好像不太合适。
“有什么想说的吗?”
裴煜抬起头,防蓝光的平光眼镜反射出屋内的灯光。
“裴教授现在很忙吗?”
“没有,写项目申请书不是什么很着急的事情。”
花澈默默给自己打气,这才鼓起勇气说出口:
“我可以和裴教授一起看这本书吗?”
他有些紧张地晃了晃狐狸尾巴,努力找了一个还算合理的借口:
“就是……我可能不太认得全樱鹤的文字,虽然神州文字和樱鹤大差不差,但是有的地方也得靠猜,而且是文学作品的话,猜得不会很准确……”
这个借口相当拙劣,花澈一说出口就后悔了。
掌握神州的文字就可以无痛阅读,而且他还可以用翻译器,比麻烦裴煜还要方便。
裴煜歪头看了一眼他手中的书,笑容更深了。
“过来吧。”
花澈很自然地坐在裴煜前面的空档,后背紧紧贴着人的胸膛。
他很喜欢被人背后抱的姿势,那种把后面交给对方又被好好拥住的感觉舒服得很。
他们一起用剪刀剪开了书封。
花澈这才发现这本书就是神州文字的书,才知道刚刚裴煜在笑什么。
他又羞又尴尬,恨不得倒档回去重新说过,一句解释的话都说不出来,只想找个地方遁走。
要是可以变成小狐狸逃走就好了。
裴煜轻笑一声,把轻轻下巴放在花澈的肩膀上,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脑袋。
“没关系。”
“想要和我一起就是最大的理由。”
花澈的坐姿一开始还有些僵硬,在人的怀里坐久了之后就慢慢适应了这个熟悉的温度。
狐狸尾巴乖乖地搭在腿面上,形成一个蓬蓬的弧度。
他没有闻到任何一点Alpha信息素的味道,只是单纯地眷恋怀抱的温暖而已。
Alpha有力的手臂环住他,当人体书架一样拿着那本像砖头一样厚的书本,很有耐心地等着花澈翻页。
花澈很努力地想要读书上的文字。
他的目光落在那些密密麻麻的文字上,眼睛从左到右的看过去读字,看到最后一排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走神,根本没有理解文字的含义。
文字就这么很平滑地大脑表面滑过去了。
花澈有些着急,意识到身后还有一道视线和他一起看书时,这种焦急就更加明显了。
这种状态下,他发现自己经常看跳行,甚至没有办法上下行联系起来。
他回头看了裴煜一眼,与对方平和沉静的双眸对视了一秒。
明明初心是内心萌动起一种跨越时空的神奇感,想要和裴煜一起重温古早的经典,就像以小说为媒介,与年少时的裴教授一起走了一段路一样。
花澈没想到是这样的情况,他已经很久没有看书了。
他的后背生起一层薄汗,呼吸变得急促起来,手指尖好像有种麻麻的酸胀感。
就像赶着截止时间提交任务那样的紧张感,他的神经都绷紧了。
直到一只手覆盖住了他的眼睛,眼前一片黑暗。
花澈像是从噩梦中惊醒一样沉重地喘气,仰起头靠在身后人的肩膀上。
“裴……裴教授……”
“这个故事我很熟悉,我给你讲吧。”
眼睛被蒙住的时候,听觉就会变得很敏锐。
男人沉稳低哑的声线戴着恰到好处的磁性,温柔至极,竟然真的有安抚人的功效。
花澈缓过神,低声说道:
“对不起……我很久没看书了,我没到是这样。”
“我都明白的,不用道歉。”
眼前重新恢复视野的时候,花澈回头看向裴煜。
他的目光闪烁,显然还有些忧虑。
但他确信自己没有从裴煜的脸上看到任何生气或者不满的表情。
被小狐狸盯着看了很久的裴煜开口道:
“我可是精神医学的教授,这样的状态我能明白。”
一种注意力缺陷,不管是先天的,还是作为精神障碍的伴生症状,都再寻常不过了。
他合上了书本,将厚重的书籍放在了桌子上,靠着椅背,把怀里的小狐狸往内捞了一把。
“所以,不用担心,也不用解释什么,我给你讲就好了。”
花澈放松下来,也顺势躺在了他的怀里。
他第一次觉得“精神医学教授”这几个字从裴煜的嘴里说出来,有种奇特的安全感。
花澈抓了抓耷在自己大腿上的狐狸尾巴毛,满手都是毛绒绒的舒服手感,这才更安心一些。
“裴教授还记得这本书的内容吗?这本书的出版年份好像和我差不多大。”
大概是又突然遭受了一下年龄暴击,裴煜顿了几秒没有说话。
他掐了一下花澈的腰,像是在惩罚调皮的小狐狸总是拿这话开玩笑。
花澈抖了一下,被腰侧的痒意逗得笑出声,像被抽了力气一样软在人怀里,膝盖忍不住抬起,整个人蜷缩成一团。
刚刚的紧张和失落被这个小插曲赶走了,整个书房都是小狐狸愉悦的笑声。
他轻轻往外推裴煜的手,被人挠得笑个不停。
“不要……不要挠了,裴教授,好痒……”
裴煜停下了手,将快要从凳子上滑下去的小狐狸捞回来。
他看着花澈笑了好一会儿,目光深沉得像是在想什么其他东西,嘴角忍不住勾起一个弧度。
腰侧,敏感得过分啊。
花澈笑得没什么力气,侧趴在人怀里好久才缓过来,干脆伸手环过了裴煜的腰。
他侧着身,尾巴从腿上滑走了,垂落在地上。
“讲故事,裴教授,我想听。”
“我真的很好奇你能不能记住快二十年前的故事。”
“如果我忘记了什么情节,我会编上去圆上的。”
某人很坦然地说道。
花澈只是笑,嚷嚷着这是他的专属定制版本,然后安静下来认真听人讲故事。
裴教授讲故事时候的语气和上课是完全不一样的,多一些娓娓道来的节奏感,虽然也很认真沉浸,但少了几分严肃。
他很有耐心地慢慢讲着,情节之间环环相扣,很有逻辑。
小狐狸目不转睛地盯着人看,眼睛亮亮的,求知若渴的神情倒是像在课上获取知识一样。
他偶尔在听到故事的高/潮情节会发出一些感叹,裴煜也会停下来回应他。
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在听人讲故事的过程中,他一次都没有走神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