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吻三分钟(5)

2025-08-21 评论

  蚊子嗡嗡在耳边吵吵,他挥着手机扇乎两下,刚要继续翻通讯录,嗡嗡声又开始了。

  找半天,只闻其声不见其形。

  何岭南把手机放在旁边小马扎上,站起身打了一套降龙十八掌。

  这回不光蚊子跑了,对面楼摇着扇子的大爷都拎着收音机回屋了。

  何岭南重新蹲下来,留意到屏幕上显示的联系方式,是个华裔,群演领队,以前带他干过几回活儿,后来突然就不联系他了。

  在新缇当群演这活儿不好干,现场调配扒掉一层,中介扒掉一层,领队扒掉一层,最后到群演手里除了纯素的盒饭剩不下什么钱。

  不过何岭南当务之急是先续上签证,现在不是挑活儿的时候。

  他摁下这领队号码拨过去,拿在耳朵边。

  滴滴老半天,电话接通,那边喂了一声,问:“你好哪位?”

  显然没存他的号啊。

  “我是小何,何岭南,”何岭南说,“你去年还带过我!”

  “啊,知道。”电话那头一下子冷淡下来,“有事吗?”

  “是这样,”被打肿的左边嘴角特别疼,何岭南换了另一边拿手机,“我最近闲了,看看能不能跟着领队您赚点外快。”

  对面沉默了一秒:“我求求你别找我了行吗?上次让你演小兵,你扑上去把男主砍死了,导演喊停你也停不下来,导演那天跟我说从业三十年没见过你这种群演,谁再敢带你去片场,从此会被拉黑!别给我打电话了!”

  “嘟嘟”声响起来,领队挂了他的电话。

  何岭南挑了挑眉,牵动了嘴角,嘶嘶哈哈两声。

  那怪他吗?他也不是故意砍主角的,男主穿着和他一样的小兵戏服,他不小心看错了。再说那导演又只会说新缇语,他听不懂,看见导演红光满面大喊大叫,以为是让他再多砍两刀呢。

  叹了口气,一垂眼,无意间扫见一只落在他小腿上的黑蚊子,他屏气凝神,唰地出手一拍,翻过来一看,蚊子死在他掌心,还喷出了一咪咪血。

  什么蚊子这么不讲究江湖道义,趁他琢磨事儿咬他。

  幸好这点血量不够他晕血发作的,撤了马扎贴墙边放,进了屋钻进厕所洗手。

  洗得指肚凸起一道道褶皱,何岭南关上水龙头,抬起头。

  镜子不干净,他的脸一样红肿青紫,分别向左再向右侧过脸,确定没有被打坏神经导致口眼歪斜,随即在裤子上抹了一把手上的水,出了厕所。

  走到床头,半蹲下来,慢慢拉开抽屉,同时抬起另一只手托着抽屉底儿。抽屉底下滑条歪了,不托着就会砸下来。

  几板药片散在抽屉里,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何岭南盯着被透明塑料壳关着的白色药片,迟迟没有伸手把它拿出来。

  今晚不想吃药,他知道会出现幻觉。

  在幻觉里见一见也好。

  其实就算出现幻觉,也不是肯定能见到小蛮子,大多数幻觉充斥着血腥和暴力,按照经验去算概率,小蛮子有十分之一的可能性出现。

  他犹豫着,最后一把推上抽屉,灰尘扑起来,呛得他打了个喷嚏。

  手机在这时候响起来。

  不认识的号码,从国内打过来的,已经猜到谁打的,本应该不接,大约是因为刚挨完打身上正疼,心也软起来,叹了口气,伸手划向接通。

  何岭南没先说话,只是把手机拿到耳边静静听着。

  那头安静了两秒,用一种试探着的惴惴不安语气问:“哥,你在哪儿?”

  何小满。

  这丫头用自己号码给他打电话,他大多不接,后来她总是借别人手机拨给他。

  何岭南没有回答何小满的问题:“这个月去复查了吗?”

  “查了,医生说我心脏恢复得特别好,以后每年定期复查就行。”她的尾音和呼吸都透出欲言又止,停顿一小会儿终于说出来,“哥,你回来吧,别找那人了,我求求你了……”

  都怪他爹老何,捡回来这么个心脏有毛病的女婴。也怪何小满那从来没露过面的亲爹亲妈,真舍得把好好的孩子往垃圾箱旁边扔。

  “挂了。”何岭南说。

  “哥!爸要是活着不会让你去!你别找那人不行吗!”

  何小满的喊叫让贴着他手掌的听筒跟着震了一下,他伸出食指点在挂断键上,挂断之后手指依旧点在屏幕上,指肚都酸了才挪开。

  可惜啊,老何已经死了,他要是不去找杀害老何的凶手,没个好。

  躺上弹簧床,拽着洗染色的毛毯盖到胸口,闭上眼睛。

  天蒙蒙亮,何岭南在脑壳剧痛中睁开眼睛。

  都怪何小满打岔,啊不对,都怪老何。老人家精神太抖擞,跑他梦境里打了一宿拳。

  坐起来,抬手摁着太阳穴。缓了一会儿,起床换衣服。

  何岭南打算去海鲜市场碰碰运气,那的活儿又脏又臭又累又钱少,当地人不乐意干,都是招的外国劳工。

  没碰着运气,碰了一鼻子灰,首先人家不缺人,其次看他鼻青脸肿的,怀疑他是不是在逃罪犯。

  他怕老板真报警,赶忙找借口溜了。

  溜回出租屋楼下,看见个红头发的小伙子在路灯旁边站着,都不会掩饰,一双圆眼睛瞟到他身上,好几次都是被他逮住才挪开视线。

  何岭南拐弯去隔壁街买了杯豆浆,含着粗吸管吸溜着回到楼下,那小伙子还在。

  看小伙子长相是个老外,何岭南走过去,用英语跟对方搭话:“有什么我能帮上你的吗?”

  小伙子眨巴了一下眼睛,盯着何岭南用英语回道:“你在鸭街街尾那影楼工作吧?”

  何岭南脑袋往后仰了仰,和小伙子拉开距离:“对照片不满意想退钱?去店里找老板。”

  “不是不是,”小伙子摆了摆手,“我想向你提供一份工作!”

  何岭南上下看了看这红头发小伙儿,二十啷当岁,长得粗犷不像好人,没想到还真不干好事。

  “拉过河把我卖园区里去?”何岭南也摆摆手,“不用了谢谢您。”

  “不是!”红头发颠颠儿拦到他身前,“我是格斗俱乐部的,需要个摄像,包吃包住,你就每天录实战录像,供我们看,我们复盘自己不足。”

  这事儿听起来靠谱。新缇拳馆俱乐部很多,之前也听过同行干这样的工。

  “我拿合同给你看。”红头发回过身拽下背包,真的掏出来一份合同。

  瞅那个黑色背包眼熟,何岭南没当回事,精神分裂就这点很膈应,看着牛能联想到昨天吃的蛋,其实这两事儿没有太大联系,他的眼熟应该也是感官失调导致的,并不是真眼熟。

  何岭南把自己目光从人家背包上撕下来,接过来那份合同翻了翻,合同是用英语写的,他英语其实没那么好,上面挺多专业术语不认得。

  “俱乐部在市中心,”红头发又说,“我现在就可以带你过去看。”

  何岭南想了想,把喝没的豆浆扔进垃圾桶。

  俱乐部看着挺正规,训练场地够宽敞,那些器材也比绝大多数拳馆摆得全,看得出老板不是业余选手。

  何岭南掏出翻译软件,一一扫过墙上挂出来的执照文件啥的,连文件上的印章都认认真真检查过,确认都是真的,转头问红发小伙:“你怎么称呼?”

  “可乐。”小伙子说。

  何岭南听出来这是个外号,又问:“为什么找上我?”

  “知道你拍过很多纪录片,特别擅长抓画面。”可乐说。

  “也没很多,”何岭南皱了皱眉,“就两部。”

  可乐不跟他继续扯闲篇,指了指一直被他捏在手里的合同:“签字。”

  合同上是两个月的约,耽误不了他太久时间,还能正好应他的急,把工作签证续了。

  何岭南从前台桌上抓起一支黑色碳素笔,在合同右下角签名处写下了自己的名。

  笔尖最后一竖打了滑,勾出一道不受控制的斜线,不过还好没破坏最后一个英文字母的形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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