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岭南实在很吃这一套,嘴角一翘忍不住要破功。
“你打我。”秦勉陈述着,捉住何岭南的手,“痛,揉揉。”
何岭南挣脱也不是,任人抱着也不是:“你以为自己是琪琪格?”
话脱口而出,意识到自己说了琪琪格,顿时神经绷直。
秦勉搂他更紧:“你对琪琪格更好,总主动找她说话,还愿意逗她。”
何岭南伸出手,摸了摸秦勉泛红的脸颊,伸出手臂重新好好地把这人抱住。
秦勉没有他想象中那么宽,加上这阵子暴瘦,贴着手掌的脊椎骨硬得扎手。
琪琪格这个名字,不再是提也不能提的忌讳了。
何岭南眼眶发烫,抱着秦勉笑了:“谁让琪琪格她哥天天冷着脸,除了第一次要卖我花时给过我笑脸,从不对我笑,也不跟我主动说话,但琪琪格她哥总陪在妹妹旁边。找琪琪格说话,能趁机偷瞄她哥。”
他说完,松开秦勉。
秦勉站在他面前,表情认真,半天没说话。
何岭南脸皮薄绷不住:“兄弟你接着往下聊行吗,我话掉地上摔成八瓣很尴尬的!没看过偶像剧吗,里面怎么说话的往下接啊!”
“可是我只看过成人片。”秦勉说。
何岭南抿了抿嘴唇,知道秦勉这么诚恳的人,说这句话不是在调戏他。
但很快,这个诚恳的人就低下来亲到他唇上。
亲上来时提前摁住了他两只手腕。
以一种张开嘴的方式亲上来,接触的声音这回是走口腔从内部传入耳,有没有进耳朵都不一定,可能直接进了脑子!
“邦”一声,秦勉回手拉上防盗门。
秦勉的呼吸纠缠着他,每一个呼吸几乎都不可复制,冲动,克制,再到妥协。
除了接吻,几乎没有跟他产生实质性接触。
但夏天的衣服太薄了。
秦勉的力量和热度即便隔着衣料,依然高清无损地传递过来。
大脑才是最下流的器官。
何岭南死死掐住秦勉手臂,脑中神经滋啦滋啦,末梢电流时不时窜出一小段危险的火花。
他恍然想起来,很久以前就设想过这个画面。
秦勉怎样呼吸?怎么看人?
皮肤会不会变红发烫?
怎样流汗?
整个耳廓听呼吸听到发酥,身上每一个着力的关节都脱了力。
秦勉的皮肤会变红,筋脉凸起,衬得皮下的绿色血管更加明显。
也会流汗,秦勉本身就是容易流汗的体质。
汗水聚在手臂,随动作缓慢下移,像下过暴雨,翌日放晴,干涸的山涧蓄满水流,汩汩流到山脚。
所有的不适同舒适一同被放大,放到无限。
忍受不下去的程度。
比如牛仔裤裤腰中央的黄铜纽扣,就在肚脐下面一点点的位置,磨得肉冰冰凉。或者是空调风吹凉了黄铜纽扣。
何岭南的反应被这颗黄铜纽扣勒紧,憋得要命,手摸下去,迷迷糊糊解开它,被秦勉一把摁住。
“我不冷静。”秦勉用一种的确不冷静的语气说道。
何岭南抬眼,接触到秦勉同样不冷静的眼神。
积血的眼底让秦勉下眼睑带着整条红,看上去极具攻击性,何况秦勉另一只手正掐着他的脖子。
什么癖好掐人脖子捂人嘴。
两秒后,秦勉反应过来,噌地撤回手:“抱歉,我不是故意……”
地板被汗水湿出潮气。
何岭南专注地看着上方的秦勉,伸出手,抓住秦勉撤回去的手,放在自己脖颈。
“没事儿,我不嫌,你喜欢掐就掐着。”何岭南意有所指地往下撩了一眼,“三分钟,到给我看。”
他的手指顺着秦勉手臂往上,用的是那只断过拇指的手,手背至今有留置针头刻下的黑色瘢痕。
秦勉动得他慌,他抓住秦勉手臂,像树和树之间彼此交缠的藤蔓,拼命绞杀对方,也拼命拥抱对方。
秦勉贴着他加快节奏。
何岭南没有计算时间,不知秦勉弄脏他裤子时有没有超时。
秦勉的手仍是覆在他脖子上,卸了力,却没有挪开。
没人倒出工夫把窗帘拉上,不过窗外是山,不拉窗帘也没事。
何岭南揽着秦勉的后背,手指间尽是温热的汗。
唇角克制不住地上勾,他侧过头深吸一口气,暗自感慨,原来洁癖是这个味道。
早上八点,山林的阳光透过猫爬架,一束束映进触手可及的地板上。
丁达尔效应。
没有摄影师不偏爱丁达尔效应。
光的形状里藏着它的情绪。
比起丁达尔,何岭南觉得此刻的秦勉更好看。
哪怕看起来有些狼狈,头发半湿,眼神透出罕见的惊慌。
何岭南顺势在秦勉下巴上勾了一下,真心实意夸赞:“尤物啊。”
第66章 “不遭罪,我不遭罪。”
秦勉跟他肩贴着肩在地板上躺了十分钟。
猫爬架后头,盯他们半天的花花迈着小爪靠近,秦勉伸出手指了指花花的小鼻子,花花呜噜噜嘀咕两声,扭头骑自己的鱼玩偶去了。
何岭南歇好,把秦勉拽到浴室,一通洗涮,而后把人摆回卧室地铺上,用冰袋冰好的纱布给秦勉眼睛冰敷。
敷上之后,守一旁掐时间。
不想玩手机。
以前喜欢刷偶像剧,如果剧情无聊,他就抄起手机一边打TAS周边手游一边看剧,反正手里不能太闲,闲了就慌。
现在陪秦勉就这么干呆,却一点儿不想干别的,也不慌。
秦勉扶了扶脸上的纱布,清清嗓子,出了个动静儿。
何岭南知道秦勉这是想说话的意思,开口接上:“啥?”
“我从来没问过你,何叔叔死因。小满只和我说过大概,没有说细节,愿意告诉我吗?”
秦勉语速挺慢,让人容易接受,何岭南保持沉默,觉得犯难。
不是不想说,从哪里说?
老何为了凑何小满的手术费,跟着李富立去那艘幸运号地下拳场?最后老何拿走斯蒂芬李的鸳鸯铜币,在李富立那儿换来三十万?
还是斯蒂芬李年轻时磕药,把只剩一口气的老何拎到玉米村,别说救他爹,他连自保都差一点不能?
何岭南匀速吐息,想起车厘子传给他,穆萨和成人女演员的视频,索性从这说起来——但刻意没说自己差点吃下陌生护士给的药那一段,精神分裂或多或少有一些被害妄想,他不希望自己的妄想使秦勉跟着紧张。
挑近处的说完,往前倒越发艰难。
何岭南横过手臂盖住眼睛,带着嘲弄的语气开口:“我小时候,斯蒂芬李跟我玩过勇敢者游戏,亲口封我为勇敢者。”
他以为自己可能记不清许多细节,他以为自己会说的磕磕绊绊,条理混乱,但神奇的是他说的很清晰——他觉得自己当年在派出所里说的也很清晰,不明白那些民警为什么认出他是精神病来。
想到这,有点喘不上气。
秦勉伸手将他扣在怀里,鼻腔气流不顺畅,身体上的窒息取代记忆带来的窒息。
洁癖的气味依旧好闻。
何岭南歇好,继续往下说。
背着石头走了十几年,冷不丁放下,最先感觉到的不是一身轻松,石头磨损了骨头,关节终于有资格叫嚣累。
想睡一觉。
也确实该睡一觉。
在棉国只睡了半宿,陪秦勉回国献血救人忙忙慌慌跑了后半宿。
梦里,何岭南见到了老何。
月海旁边的自助餐厅,洋不洋土不土,里边招牌是炸鸡、牛排和薯条。
何荣耀穿着白背心,坐在他和小满对面,露着胳膊上只有线条的纹身,举起手问服务生:“有没有筷子?”
服务生走过来,微微躬身:“先生,叉子在您左手边。”
何荣耀说:“我想要一双筷子。”
服务生:“还有牛排刀,在您右手边。”
何荣耀说我想要一双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