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面一时间变得有些混乱,有关系较近的人凑上来安慰起了司家二老。原先热热闹闹的金婚宴会,到底还是变了味。
黎旻在其中斡旋完,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去花园抽烟。
她给祝闻声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没打通,正在烦躁时,突然接到了一个由俱乐部打出来的电话。
“喂?”她心头一振,“S回去了没?你们看见他了?”
“额,黎老板,不是……”教练的话还没说完,话筒就被另外一个人夺了过去。
陶真清朗的声音响起:“黎老板,我还想问你呢。”
“大家说祝闻声上了你的车……你带他去哪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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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低垂,秋日凉风习习,山上的温度尤甚。
原先滚烫的茶水渐渐凉了,浸湿的外套紧紧地贴在毛衣上,像是无形的大网,将人的呼吸都攫取干净。
祝闻声干脆将它脱了下来,找了个山脚的垃圾桶扔了。
失去了湿外套,令人窒息且疲惫的那股负担似乎在一瞬间消失了,可紧随而来的就是刺骨般的寒冷,从皮肤开始,一路弥漫到骨髓。
脱或不脱,好像都很糟糕。
而且无论有没有这件湿透的外套,四周都这样黑。簌簌摇晃的树影张牙舞爪,路灯的光好似萤火,轻而易举就会消失。
祝闻声不自觉地想到了他跟陶真在海边的那个晚上。
卷起潮湿水珠的海风很冷,空无一人的海滩也寂静无光,但那会的他却对四周的环境浑然未觉,只专注、牢牢地盯着镜头里笑意盈盈的陶真。
少年有着一头灿烂的金发,圆润潮湿的一双眼,笑起来的时候,会露出俏皮可爱的小虎牙。鲜艳活泼,好似暮色中那一点独特的红。
每次喊他时,总会拉长尾音,像是撒娇一样又甜又软。
“祝闻声!”
祝闻声的步子突然顿住了,他垂下眼,隐隐约约地觉得,自己似乎听见了陶真的声音。
可他很快就又清醒过来,陶真不可能知道他在哪里,也不可能会过来找到他。
于是,他放弃了心中的妄想,继续往前走。
很快,两侧的车流量渐渐多了起来,跳动的红绿灯变换,交叉路口人来人往,只有插着口袋的小摊贩站在原地。
祝闻声停下脚步。下一刻,他的余光里就闯进了一个气喘吁吁、满头大汗的金发少年。
“祝闻声!”陶真像是个小炮弹似的跑了过来,一骨碌扑进了他的怀里,仰起雪白的小脸,眼巴巴地望着他,“我刚刚在车上就喊你了,你明明都停下来了,怎么又开始跑啦?”
“你都不知道,我一开始真的要被吓死了!听说你老板把你带走,我以为她是要、要带你去做什么不好的事情呢——不对,那你现在是怎么一个人跑到这种地方来的?你没有穿外套吗,身上就这么一件薄薄的长袖衫!你不冷吗?”
怀里的少年极暖和,像是将柔软肚皮翻开、努力替同伴暖身子的小动物。
也像是茫茫黑夜中,漫天冰冷刺骨的冰雪里,唯一的热源。
祝闻声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过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呆呆地回抱。
他用了太大的力气,近乎要将陶真狠狠揉进他怀里。
陶真被他扼得“唔”了一声,脑袋上的呆毛都翘了起来,金发毛茸茸的:“……我就说…你肯定很冷。”
“别害怕,告诉我谁欺负你了好不好?”他努力踮起脚尖,“是带你走的那个老板,还是刚刚才遇到的什么人?我帮你报仇出气好不好?”
祝闻声依然没有说话,他弯腰,用自己冰冷的脸颊去贴了一下少年热乎乎的侧脸。
像是雪地里取暖的小动物互相挨挨蹭蹭,没有任何绮念。陶真的嘴巴张了张,不自觉地安静了。
两人就这样无声地拥抱了一会。
片刻后,感觉到祝闻声钳制在他腰间的手臂没有一开始那么紧了,陶真才慢吞吞地往后退了一步。
悲伤和难过是一种如有实质、会感染的病毒。他忽然就不想问祝闻声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只是努力扬起一个笑脸,对祝闻声说:
“……过来的时候,我看见路边有卖烤红薯的。你饿不饿呀,我买两个给你吃好不好?”
天色一片晦暗,远处霓虹灯闪烁,陶真眉眼弯弯,朦胧得好像下一秒就会消散的梦。
祝闻声垂下眼,低低道:“不,我不想吃。”
“好吧。”陶真绞尽脑汁,“那你想吃什么呢?我去给你……”
“你。”
空气忽然安静下来,陶真的声音戛然而止,呆呆地看向眼前的人。
祝闻声闭了闭眼,压抑住胸膛沸腾的欲念,重复道:“陶真,我想吻你。”
“可以吗?”
第31章
陶真的脑袋里“嗡”地一声, 一时间不敢相信自己究竟听见了什么,傻傻地张了张嘴巴。
烟花的引线被火苗点燃,在“滋滋”的即将引燃声中快速缩短。这短短几秒的沉默将祝闻声的耐心消耗殆尽, 下一刻,他就覆下身来, 以一个滚烫潮湿的舌吻封锁了陶真的未尽之言。
好软。
好烫。
好痛。
陶真只感觉异物般长驱直入的舌强势地撬开了他的唇瓣齿关,像是个愣头青一样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搅得他下意识地从鼻腔里哼出一声求饶似的呜咽, 想要把身子往后靠。
可还没来得及真的后退一步,这种近乎逃离的动作就已经引起了身前捕猎者的警惕。原本轻轻搭在肩膀上的手遽然攥紧, 宽大结实的肩膀展开,阴影几乎能将他整个覆盖进去。
一阵头皮发麻。
陶真只感觉自己身体各处的感官被炸开,一阵阵几乎汹涌的浪潮从唇瓣开始以辐射状席卷了各处。脊背骨头像是被抽走了,大腿小腿的肌肉开始颤抖, 几乎要撑不住发软。
怎么会……
嘴巴火辣辣的麻, 连带着意识都变得朦朦胧胧。
陶真有点神志不清地想, 难道接吻都是这个样子的?怎么感觉祝闻声不像是要吻他,反而是想把他舌头给吃了?
不知道到底过了多长时间, 祝闻声的动作终于没有一开始那么急切,反而充分地发挥了学霸的探索精神, 无师自通地温柔了起来。
这个结结实实的吻结束时,他轻轻地舔了舔陶真被磨蹭得嫣红的唇瓣,在那上面小小地咬了一口。
也不是很疼,但陶真就是忍不住一个激灵,眼眶里溢出了点剔透的水珠。
尤其一阵凉风吹过, 他赶快胡乱地擦了擦脸, 后知后觉地感觉到, 自己的脸颊在刚刚的亲吻中变得滚烫。
“我——”
“我……”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又同时顿住。过了片刻,还是祝闻声率先开口,他克制地深呼吸,压下自己不同寻常的心跳和呼吸,低低地问:“我有弄疼你吗?”
“咳……”陶真抹了把嘴,“没。没有。”
他用那双湿漉漉的眼睛盯着祝闻声看了几秒,又迅速地收回了目光,憋了好半天,讷讷地说:“我想吃烤红薯了。”
“……”
“我要买两个……你,你吃吗?”
两人最终还是去不了远处的小摊子。
天气渐渐冷下来后,烤玉米、烤红薯的小摊也陆陆续续地支起来了,跳跃的橘色火苗时不时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烘出热乎乎的烟火气。
陶真难得没有跟祝闻声争一下谁付钱,乖乖地从摊主的手里接过刚出炉的大红薯,捻住两头将它掰开,一半给祝闻声,一半给自己。
橙红的薯肉冒着一阵阵的白气,他闷头啃了一大口,差点被烫得跳脚,紧接着才尝到味道。
又香又甜又糯,塞得他的腮帮子都鼓囊囊的,也把心底那股乱七八糟、炸得像烟花的情绪压了下去。
不管祝闻声对他是直男的把戏,还是为了包养费,能这么吻,吻得这么深,这么认真……他也不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