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真愣住了,缓了几秒以后,他才意识到祝闻声指的是什么。
——“如果你跟我在一起的话,我不会强迫你做不喜欢的事,而且除了给你提供金钱的支持以外,还会尊重你的意愿,满足你的要求……”
——“无论什么要求……”
“是真的啊。”
陶真迟疑道:“你……你问这个,干什么?”
祝闻声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
摁下回车键,“叮咚”一声,电脑旁的打印机嗡嗡地运作了起来,不一会就吐出了两份一模一样的协议。
翻开,标题的四个大字格外引人注目——
“恋、爱、合、约”。
甲方:陶真,身份证号12332……手机号:18988886……常住地址:宣城市陶氏……
乙方:祝闻声,身份证号32121……手机号:13554321……常住地址:南城市Light俱乐部……
合约期内,甲方不得干涉乙方的工作,不得荒废学业……
期间内,甲乙双方均不得出轨,不允许和任何第三者有暧昧往来和身体关系……
……
甲方双方需满足对方的要求,尊重彼此的意愿,包括随时终止条约。
甲方每月需给予乙方100元经济补偿。
陶真呆住了,对着那两份一模一样的协议看了又看。
祝闻声则站起身,从桌上抽了支笔,摁开,在那两张纸上签自己的名字。
现代的格斗比赛有量级划分,可从前的格斗无论体重,不看年龄,上台就是弱肉强食。
丛林法则,就好似刻在每个格斗运动员骨血里的蛮横。
祝闻声一直以为自己没有这份残忍和恶劣。
但今天,陶真主动走到他的身边。
“不是说要‘养我’么,”
祝闻声的字迹苍劲有力,他写完后,顺势把纸笔推到陶真的面前,“签吧。”
陶真接过笔,沉默了好一会。
挺好的合约,也和他的意愿完全相符。
看起来,一切都没什么问题。
可是……
祝闻声的声音清冷:“还有什么顾虑吗?”
陶真犹豫了一会,还是咬牙道:“……每个月,你就只要一百块,人.民.币吗?”
“刚刚那个女人……就只打算出五十?”
“……”
陶真的目光一瞬间变得极其怜悯。
上菜市场买几斤猪排骨都不止五十啊。
多可怜的孩子啊,这得是多没钱,才会连包养的费用都只要这么点?!
第4章
“……”
祝闻声额角的青筋狠狠地跳了跳,他此时此刻真的很想知道,一向优雅的黎旻听见这句话,会不会被气疯?
五十?
后面加个万还差不多。他在俱乐部每个月请的教练、营养师、团队、一起去比赛的车马费……零零总总加起来都不止五十万了。
他填一百块,纯粹是不缺钱,不需要吃陶真喂的这口软饭,所以随便填了一个数字而已。
“不,”祝闻声沉默两秒,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为黎旻正名一下,“她不是只……”
等等,不对,被绕进去了!他跟黎旻是正经的表姐弟关系,什么时候扯到包养费了??
“没关系,不想说就不说了,”陶真见他沉默,体贴地接过了话茬,只是看向他的目光饱含着愈发浓郁的怜悯和心疼,甚至还在为他找补,“我知道,应该不可能这么少。有可能是你听错了,哪怕没有五万,至少……也得出到五千块吧。”
祝闻声:“……”
“不过不管怎么说,幸好你没有同意她的包/养。因为无论她给你多少,我都会努力给你双倍!”
金发少年说完,忽然握拳,眼睛亮晶晶地拿起笔,在那张协议上的“100”后加了三个零。
“这个只是基本工资,”他兴致勃勃地说,“每个节假日、休息日都算加班,会有三倍工资。月末还会发奖金……除此之外,你有任何想要的东西,都可以直接跟我说,我额外给你买。”
真是……相当贴心的老板,相当高昂的工资。
祝闻声摁了摁眉心,还是鬼迷心窍般开口:“嗯,行。”
陶真欣喜地弯起了眼。
他高高兴兴地在协议上签了自己的名字,圆圆墩墩的两个字挨挨挤挤地靠在一块,像两个虎头虎脑的小孩。
“那我们就这样说定了,”他笑眯眯地看向祝闻声,“男朋友,从今以后,多多指教!”
祝闻声的喉结滚了滚,也不知到底是在适应那句“男朋友”,还是适应些别的什么,总之,他最终还是轻声道:“嗯,好。”
一式两份的恋爱协议签完了,陶真高高兴兴地收起了属于自己的那份,想赶快回家把这个消息跟朋友们分享一下。只是还没来得及拧开门把,他就感觉到身后忽然袭来了一阵滚烫的风。
祝闻声的动作算不上轻柔,已然忍耐了许久。
他将陶真抵在自己和门板之间,眉骨的阴影遮住了丹凤眼,声音有些许沙哑:“陶真。”
灯光大亮,刺得眼前一片模糊
陶真不得不眯着眼睛,笑着问:“嗯?怎么啦。”
手背骨节上的青筋脉络神经质地跳了跳。
祝闻声也不知道自己今天究竟是怎么了。
也许是发了疯,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没什么,”过了好几秒,祝闻声才淡淡地收回目光,面色一如既往的平静,只有胸膛剧烈地起伏了一下,“这扇门要这么开。”
“咔嗒”一声,锁开了。
“哦!”
陶真毫无所觉地笑着,顺势从祝闻声的怀里出来,脚步轻快地往外面走。
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祝闻声还要继续在酒吧干活。陶真在吧台陪了他好一会,最终受不了自己被弄脏的T恤和满身的烟酒味,先回家洗了澡换了衣服。
酒精的作用姗姗来迟,陶真脸上挂着笑沉入了梦乡。
这会才八月份,离正式开学还有会工夫,正是人生当中最爽的一段暑假。
陶真毫无心理负担,一觉就睡到了第二天中午,还是被亲爹打来的电话吵醒的。
“喂……”
“儿子啊,吃过饭了没有?”陶大俊粗犷的声音从那头响起,“这两天在干什么呢,怎么都没主动给爸爸打个电话?”
陶真清醒了,一骨碌从床上翻了起来。
从很早以前开始,陶真就知道,他家的情况和旁人家的不太一样。明明父母双全,但从小学开始到高中,来给他开家长会的人永远都是家里的保姆。
妈妈作为国内知名的音乐剧演员,在全球各地四处乱飞。爸爸也在矿里忙上忙下,几乎没时间来照看他。
他不怪妈妈,因为妈妈生养了他,又用自己的事业、靠演音乐剧的钱养家。
他也不怪爸爸,因为爸爸早出晚归,自己抠抠搜搜才买一套西服,却对他和妈妈都大方得不行,从香奈儿买到爱马仕,恨不得把所有昂贵的奢侈品都堆到他们身上。
人不能既要又要。
他从未被父母短过金钱和爱,就不能再贪心地跟他们要陪伴。
不过即使把自己劝得很好了,有些一个人孤零零的夜晚,他还是会想念小时候。
——那时候家里没有钱,但爸爸妈妈都陪在他的身边。
“睡过头了,没吃呢,”陶真笑着喊了声爸,很快却又想到了什么,手指无意识地扣上了真丝被褥的边缘,讷讷地说,“我这两天……没干什么,就是在家里睡觉。”
也许是少了家人的关心,陶真格外珍惜自己身边的朋友。
尽管陶大俊曾告诉他,要小心那些不三不四的“狐朋狗友”,他却始终不想把朋友们想的太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