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略微安静了下来,黎旻将手里印着小碎花的毛巾递到了祝闻声手里,让他拿着抹汗:“相信自己。”
最后一场的铃声还剩十秒就要敲响。
肾上腺素、疼痛、狂野、鲜血,欢呼,刺目的聚光灯。
四周喧闹,对手似乎在狞笑。
祝闻声垂眸盯着那毛巾看了几秒,忽然感觉心尖一颤,再度抬头望向了黎旻。
后者抿了抿唇,郑重地说:“为了你,也为了相信你、喜欢你的人。”
“你一定可以。”
周遭的一切仿佛被摁下了慢放键,一瞬间,仿佛心灵感应似的,祝闻声侧过脸。
黑暗的四周,吵闹的观众席,在一瞬间被按下归零键。只剩下那个站在不远处、为他大声呐喊加油的金发少年。
第44章
最后一回合的比赛开始。
暹罗豹重新走向笼心, 脚步轻点,面上没什么表情,可眼睛却已经死死盯住了祝闻声的小臂, 心扑通扑通地狂跳了起来。
他和祝闻声在前期差的比分算不上太大,他虽然比祝闻声落后一点, 但如果他能在这最后一局力挽狂澜,拿冠军还是很有希望的。
更何况现在的祝闻声受伤了,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理一定都不如刚刚凶猛, 他甚至可以接着这个机会直接KO祝闻声——
想到这儿,暹罗豹几乎兴奋了起来, 仿佛冠军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
他握紧了拳,快速往前地冲了两步,起势要去攻击祝闻声的小腿,手肘却已微微抬起, 瞄准了祝闻声的手臂……
成功了!暹罗豹心中一喜, 在顶到祝闻声小臂的瞬间, 就想用尽全力,然而下一刻他却感觉一阵天旋地转, 脑袋“嗡”地一声。
整个人的身体失去了重心,像一袋面粉一样被祝闻声抱抗起来, 接着往地上重重一摔。
后脑着地。
一瞬间,暹罗豹头晕眼花,几乎窒息地盯着头顶炫目的聚光灯。
“快!快动起来!”
“不要让他起来!!”
台下的教练团几乎同时大喊,暹罗豹猛地回神,下意识地想利用自己侧摔反抗的技术躲开, 可祝闻声完全没有给他机会, 一个断头台将他重新摁了回去, 紧接着用裸绞将他整个人牢牢地控制在了地面。
暹罗豹只觉得越来越无法呼吸,头一次这么清楚地意识到面前人的恐怖,简直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头丛林中的野兽困在了原地,氧气越来越稀薄,甚至要忍不住翻白眼的时候,用余光瞥到面前青年一张极为俊美的脸庞。
祝闻声两颊此刻也泛上些许病态的潮红,眉压眼,黑沉沉的眸里燃着一股难以言说的疯狂。
“唔……呃……”
在意识逐渐消失之前,暹罗豹满心绝望地拍打起了一旁的地面,裁判立刻上前制止了二人,用力将他们分开:
“TKO——”
赢了。
祝闻声赢了。
他是VCC男子中量级冠军!
场下的观众们欢呼尖叫如同排山倒海,炫目的光在头顶闪耀,一切都显得恢弘盛大,只差从头顶飘落下来的金色彩带。解说员们也兴奋得要命,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噼里啪啦地开始重温刚刚的几个精彩瞬间。
陶真感觉到一阵晕眩。
他的心砰砰直跳,连腿都在发软,好半晌才勉强从自己的座位上跌跌撞撞地下去,直奔准备下台的祝闻声而去。
一旁组织的工作人员自然想要拦着他,还是黎旻眼尖,同他们说了几句话,陶真才踉踉跄跄地挤了进来,同他们一块忍不住笑了:“赢了?”
“是赢了吗?是赢了吧!”
“是!”
连黎旻都忍不住笑着大喊了一声,看向光裸着上半身走出来的祝闻声:“阿声,恭喜你!等下我跟老刘带你去医疗队那边先……”
话音未落,祝闻声越过了人群,冲她与教练点了点头,旋即一个俯身,狠狠地抱住了陶真。
陶真有些愣住了,本能地回抱。
青年的身躯滚烫浑身好似岩浆熔岩一般,蕴藏着令人难以忽视的力量。胸肌,腹肌,鲨鱼肌,似乎都随着心脏的跳动而律动。沟壑明显、极为结实漂亮,覆满血气与蓬勃的热意。
明明前一秒在台上的时候还那么恐怖凶残,下来时连拥抱都变得小心翼翼,生怕会弄疼怀里的人。
“阿声,”渐渐的,陶真回过神来,弯起眼笑了,“恭喜你呀,你是冠军。”
祝闻声垂下眼,声音轻的几乎听不见:“因为有你在。”
耳畔声音太嘈杂,陶真没听清,笑着说:“嗯?”
二人说话间,旁边的几个教练和助理都已经目瞪口呆了。所幸这里的灯光较暗,才没有被穷追不舍的媒体抓着拍照片。
黎旻率先反应过来,用力地咳嗽了两声:“别忘了等下去做医疗检查,还有赛后的其他流程要走啊!”
祝闻声的喉结滚了滚,努力克制住自己低头吻陶真的冲动,没有问他到底是怎么来、什么时候来的,只说:
“跟他们去后台休息,等我回来。”
陶真被他抱得浑身发烫,半晌才回过神,胡乱地点了点脑袋:“好、好。我知道啦……”
下一场对决即将开始,场内吵嚷无比。祝闻声又回头看了跟黎旻他们走向员工通道的陶真一眼,才在负责赛后的工作人员指引下从选手通道离开了场内。
肾上腺素过去之后,身体的各处疼痛重新翻涌了上来,从手背到小臂到大臂,一整条胳膊几乎抬不起来,但他面色平静,像是等下着急去做什么似的,步伐飞快。
身后的工作人员都不得不小跑才能跟上他,好不容易才一块到了休息室,让带着全套设备的专业医疗团队开始为他做繁复的检查,其余记者媒体们则在另外一边排队等候。
金发少年残留在身上的柔软触感渐渐被冰凉的器械所取代,身上那股汹涌的燥热也渐渐消散。
祝闻声终于闭了闭眼睛,在原地平复了一下呼吸,拿了件黑卫衣套上。
正在他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的时候,休息室的门口忽然爆发了一阵骚动。两个年纪不大的工作人员被挤得跌跌撞撞地后退了几步,还在拼命拦住想闯进来的人:“不好意思!我们这里不可以随便进出!请到外面去!保安——”
下一刻,一个妇人的哭嚎声却破空似的传来:“天杀的!救命啊!绛州红俱乐部把我家未成年孩子害成了残废啊!有没有人来评评理啊!”
祝闻声掀起眼帘。
霎时间,等候采访的记者们发出一阵惊呼,下意识地想去门口了解一下情况:“阿姨,您所说的绛州红俱乐部是指绛州RED俱乐部吗?您说您孩子被他们害成残废是什么情况?”
“我们家孩子马上下半年就要上高中了,非要来打这个比赛,我们不让他现在打,他就偷偷离家出走了,”那妇人见有人关注她,立刻提高了声音,“跑去跟这个红俱乐部签约,这俱乐部让他交钱留在那边打比赛……他们根本就不是人啊,那么点小孩也要跟人来回打,腿被踢断了,孩子藏着不敢说,现在严重得我不知道要不要去截肢……呜呜呜啊!”
说着,那名妇人一边哭,一边拿出孩子坐在轮椅上的照片,四周亮起了闪光灯。
工作人员们快绝望了,赶忙将那妇人往外推:“阿姨,我求您了,这里没有他们俱乐部的人,您再在这里喊也没用,不如这样,您先跟我们出去,然后……”
场内乌泱泱的一团糟,医疗工作者们的动作也慢了下来,祝闻声干脆站起身,越过众人,走到那妇人身边,暂时挡住了媒体的摄像头,令自己随身的工作人员帮忙稳定了局面。
之后,他才接过妇人手里的照片,出乎意料的是,他认出了照片上这人——就是那时候挡在Light门口要签约的校服男孩。
那妇人哭得极伤心,表情极心疼,似乎意识到了他在这群人中地位不一般,看向他的目光里带着乞求和卑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