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态度不应该是冷漠,而是无所谓的随意!”颜安严厉道,“你经历过无数次这样的场面,对你来说,手术台上的人和一头猪没有任何区别了明白吗!?”
有演员看见掀开帘子进来的两人,低声唤道:“戴总,小赖总。”
颜安闻言回头,看到两人微微一愣,缓了缓语气对演员说:“先休息十分钟吧,你们再对对戏,找点感觉。”
说完他擦了下手,走过来自然地玩笑道:“两位金主来视察?”
颜安脸色看起来不怎么好,脖子上还泛着不怎么明显的淤青……这显然不是食物中毒导致的。
戴林暄问:“怎么回事?”
颜安猜到他是为了食物中毒的事而来,即便被赖栗警告过,心里还是难免泛起涟漪……单恋的人总是会在无人在意的角落上演一些酸涩的独角戏。
不过下一秒,酸涩就全转化为了苦。
——戴林暄大衣的纽扣并没有系上,里面是一件不怎么搭的黑色圆领毛衣。
如果没记错,这件毛衣前天还穿在赖栗的身上。而赖栗今天却穿着一件白色高领毛衣,领口处有一小块指甲大的皮肤明显泛红,时隐时现……
是颗不怎么熟的吻痕。
赖栗勾起嘴角:“怎么不说话?”
颜安轻出一口气,如实道来:“那天我喝了一杯水,没多久上吐下泻,进了医院……”
“哪天?”赖栗眯了下眼,“我和你见面的那天?”
颜安微微惊了下,没想到他会直接说出来:“对……你走之后,我喝了他们工作人员给我倒的水,水里有特殊的细菌物质。”
听起来像有人故意为之,戴林暄问:“为什么不报警?”
颜安:“……”
戴林暄平和地戳破他的心思:“你认为是小栗做的?”
颜安张了张嘴,苦笑道:“抱歉,我当时确实有这么想。”
不过他今天又琢磨了下,觉得这不像赖栗的风格。都敢直接掐他脖子了,还用得着投毒“教育”他?可当他打电话给景得宇那边的时候,却被告知杯子和水都被处理了。
“没有物证,想追究都难。”戴林暄沉吟片刻,“不排除是有人刻意针对你……我们剧组的工作人员再筛一遍,要特别注重饮食安全。”
“好……”
颜安苦笑了声,戴林暄完全不觉得是赖栗所为。
一道微胖的身影突然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操!小颜,你过来——”
戴林暄回头看了眼,来人是李副导演。
“怎么了?”
李导看见戴林暄和赖栗微微一愣,都来不及打招呼便压低声音说:“戴总,我刚带咱们的演员狗去外面拉s…放风,结果它们一直狂叫,从土里拱出了一具尸体!”
第87章
这是一处废弃多年的垃圾站,三面残垣断壁组成了一个开放的矩形,地上到处都是倒塌的废砖,还有见缝插针的干瘪易拉罐。
各色各样的塑料袋与地面融为一体,或手提部分黏着土,袋身随风呼呼作响。
李副导边走边说:“训犬师这两天不舒服,昨天也没遛狗,我就想着今天带它们走远点,逛到这边的时候哥几个突然开始到处嗅,没多久就对着墙根刨了起来……哝,就是那个露出来的黑色塑料袋。”
一旁,一群大型犬们狂吠不止:“汪!!”
即便已经知道赖栗并不怕狗,戴林暄还是握住了他手腕:“别过去了,就在这边等警察。”
靠太近容易污染现场,影响警方取证,尽管按照李副导描述的,恐怕也没什么证据可取。
尸体距离他们还有六七米远,狗只刨出了身体中部,李副导看到人骨后就吓得直哆嗦,也不敢多待,想拖着狗离开结果还拉不动,只能自己屁滚尿流地往回跑。
戴林暄远远看了一眼海的方向,轻声道:“好像离常方毅被抛尸的地方不远。”
赖栗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腕,在挣与不挣之间挣扎。
“嗯。”
戴林暄低声问:“有没有不舒服?”
赖栗想到颜安就在旁边,而且李副导这会儿还惊魂未定,估计根本注意不到这些细节。于是他决定放任,抬起头无所谓地说:“你在就不会。”
戴林暄捏了下他的腕骨,明知故问道:“还怕狗吗?”
赖栗脸不红心不跳道:“一辈子都怕。”
戴林暄叹息着笑了声,没再说什么。
警方来得很快,没一会儿他们就听到了“滴呜滴呜”的警笛声。
颜安主动道:“车应该不好开过来,我去接一下。”
戴林暄颔首。
靳明过来的时候,戴林暄正远远注视着尸体的方向,一手抓着弟弟,一手垂在身侧,浅色大衣在风中翻涌,有种说不出的悲悯感。
不过靠近后,这种感觉就消失了,戴林暄松开赖栗,噙起熟悉的温和笑意:“同时处理这么多案子,辛苦。”
“能者多劳嘛。”靳明先让同事去做笔录,“这么说也挺巧,最近队里接的案子或多或少都和戴总有点关系。”
赖栗脸色一冷,脏话还没出口就被戴林暄未卜先知地按住:“确实巧,可惜我提供不了什么帮助,只能祝靳警官早日破案。”
靳明心情还不错,昨晚刚和同事们讨论过“维修工杀死常方毅的动机是不是因为被撞见了埋尸”,今天尸体就被送到了手上,何尝不是瞌睡来了就有人送枕头呢。
他笑着说:“谁说的?戴总这不就帮上忙了?”
“汪!!”
警方以尸体为中心拉起了警戒线,出外勤的法医进入现场时,几条狗又吼叫起来。
靳明看了眼为难的同事们:“剧组的狗?麻烦戴总找人牵走吧,怪吓人的。”
它们被尸体吸引,这会儿就跟倔驴一样,李副导拉了几次都没成功。
赖栗有点不耐烦,刚抬腿要过去,就被戴林暄拦了下:“我来。”
“不行!你不许牵别的——”赖栗及时刹车,顿了下说,“它们不熟悉你,可能会咬人。”
戴林暄无奈,好在这时训犬师到了,狂躁不安的狗狗们安静了些,终于肯抬腿走了,只是一步三回头。
它们不巧与赖栗对上视线,不自觉地夹起尾巴,龇着牙发出警告的嘶吼。
戴林暄皱了下眉,本能地往前走一步挡住赖栗。
小时候经历过那些,就算不怕狗,也难免会因为熟悉的对峙想起从前的黑暗。
训犬师心里骂娘,这可是剧组投资商,万一得罪了还得丢饭碗,他连忙厉声拉远:“闭嘴,瞎叫什么!?”
赖栗目送着几条狗远去,嗤笑了声。
很快,现场勘察便出了结果,尸体埋得很浅,挖出来后发现这是一具完全白骨化的尸体,初步推断起码死了六七年。
靳明笑不出来了:“不是最近刚死的?”
老赵点了下头,压低声音说:“大部分骨骼完整,只是缺了一根指骨。”
靳明皱眉:“哪根?”
老赵说:“小指。”
这些话并没有太掩人耳目,赖栗听得一清二楚,他没什么表情地垂下眼角,脑海里浮出一些久远的画面。
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地埋一具死了很多年的尸骨?
靳明看了赖栗与戴林暄一眼,走近两步斟酌道:“之前你见过的那位还在医院,头磕出了脑震荡,检查后发现他身上伤特别多,新旧都有,不过他没犯什么大事,过了这几天我们只能放人……至于宋自楚,他对养父母的恶行侦办速度很快,和那位一样不肯开口,只在第一天提出要你去见他。”
戴林暄立刻回绝:“不可能。”
靳明自然也知道,经历上次嫌犯砸头的事,这位重度弟控绝对不会再让赖栗见第二次,所以他压根没想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