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汪!”巷口的电线杆旁栓着几条大狗,一有人经过就嗷嗷叫,倒也没什么恶意,纯贱。
走着走着,戴林暄就落到了赖栗的右侧,刚好挡住了它们。
“你以前住的地方属于B区,已经拆了。”
“我知道。”
赖栗没想要旧地重游,来这儿完全是因为戴林暄,那则亲子鉴定报告带来的隐隐亢奋直到此刻才缓缓消退,如阴影般一点点地缩进隐秘的角落,和过去的阴暗堆积在一起,轻易不见天日,好让赖栗做个看起来正常的人。
只是它们鼓鼓囊囊地蠕动着,对外界的阳光垂涎欲滴,看起来很快就会溢出。
“汪!!”
赖栗指尖一勾,握住了他哥的手腕。
戴林暄神色一淡,刚准备抽出来,又想到赖栗从小怕狗,到底还是让继续抓着了。
那群狗越叫越起劲:“嗷呜!!”
赖栗微微落后半步,越过戴林暄的背影阴冷地扫去一眼。
狗群集体噤声,不由自主地夹起尾巴。
“这些狗从小演戏,脾气都很好。”戴林暄单手发了条信息,让导演喊工作人员把狗带进屋子里。
赖栗收回目光:“它们在这演什么?”
戴林暄说:“犯罪分子的看门狗。”
他本以为赖栗会追问剧本的详情,没想到是另一个不相关的问题:“老头为难你了吗?”
戴林暄不咸不淡地责骂道:“没大没小。”
他踏上破烂不堪的台阶,狗群已经离开了视野范围,他抽出手腕,揉了两下:“说肯定会说几句,为难不至于。”
“疼吗?”赖栗伸手去抓,却被他哥避了下。
他不由停下脚步,盯着戴林暄的背影,神色晦暗不明。
“不怎么疼了。”戴林暄站在上一层台阶,回眸道,“怎么了?”
赖栗若无其事地抬腿跟上:“怎么确保那些董事不会把视频泄露出去?”
“视频传来的时候爷爷在场,敕令所有人上交手机当场删除。”戴林暄轻描淡写地说,“也许有人私藏了视频,可放眼望去,又有哪家媒体敢报导呢。”
就像福利院泼硫酸的事,难道没有媒体收到消息吗?
当然有,只是没人敢写罢了。
两人绕到了房车驻扎区,导演、制片人包括严栾等人都在这,他们围坐在麻将桌前,其中只有一个赖栗不了解的面孔。
不过稍微一想,就能知道这个人的身份。
戴林暄作为投资商为什么今天一下午都要待在剧组?说明要陪人。能让他花时间作陪的人,自然只有今天要见的那位大股东——
厉铮。
其中一位面目清秀的男人正是导演颜安,看见戴林暄回来立刻起身,语气亲密:“不好意思了林暄,上把那么好的牌给你打输了。”
“没事,你玩吧,我看着。”戴林暄虚虚揽着赖栗的肩,“我弟弟,赖栗。”
戴林暄只介绍了一位:“这位是厉董,严栾老师你以前见过。”
赖栗点头,打了声招呼:“厉董,栾老师。”
他面无表情地扫向其他人——男主演,女二,还有导演颜安,全都对他哥有想法。
前两个明着殷勤,后者暗戳戳地双目含情,令人作呕。
厉铮平时为人低调,没什么相关报导。他看起来比严栾大个几岁,笑起来很是随和儒雅,不笑时又隐隐可见一股匪气。
他自来熟地喊:“小栗会打麻将吗?”
赖栗回答:“没玩过。”
“那玩会儿?”厉铮好像对他很感兴趣,“让你大哥教你。”
男主演识趣地起身,给赖栗让座。
戴林暄拍拍赖栗的腰:“想玩就玩。”
不想玩也无妨。
赖栗听出了他哥的言下之意,还是选择拉开椅子坐下。
戴林暄站在他身后,手虚虚地落在他肩上,耐心地教他摸牌与胡牌的规则。
对面的颜安一直时不时就看向这边,赖栗不用偏头都知道,颜安在看他哥的手。
戴林暄的手和人一样完美,润白如玉,骨节分明,指甲永远干净得体,圆润剔透。
赖栗抬起手,反抓住戴林暄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指,轻轻捏了两下:“好像挺简单。”
“不用教了?”
“嗯。”赖栗懒散地靠着椅背,将戴林暄的手抓到身侧,“需要教的时候给你提示。”
众人失笑,严栾莞尔道:“还玩暗语呢?林暄可不许偷看我们的牌。”
一阵的痒意划过手心,戴林暄垂眸看去,赖栗的指尖刚溜走,又插进了他的指缝。
他看了会儿,勾着淡淡的笑意抬眸说:“不看。”
这混账果然一句没听进去。
抽得还是不够狠,应该打到他一星期下不来床,等恢复后,也滚回学校上课去了。
左手被抓着玩,戴林暄便抬起另一只手,落在赖栗另一边肩上,不动声色地用力下压。
手下的身体不出意外地僵了僵——打肿的屁股可没这么快消淤。
赖栗面色不变,捏了捏他哥的小拇指:“你看看?”
“推吧。”戴林暄面上温和,“胡了。”
厉铮按下升降键,把麻将都推进去:“新手光环就是好用,瞧这牌顺的。”
众人纷纷笑起来,捧着赖栗一顿夸。
他们打了一下午的麻将,没谈一点正事,仿佛只是普通好友聚在一起消磨时间。
椅子就是普通的木椅,硬得不行。戴林暄铁了心要赖栗遭这个罪,愣是一下午没让他起来。
直到太阳落山,严栾看了眼时间:“你们肚子饿不饿?”
“饿,去吃饭吧。”厉铮意犹未尽地说,“下次没了新手光环,小栗可不能再一毛不拔了。”
赖栗随意地推倒筹码:“我以为不玩钱?”
“是不玩钱。”厉铮笑眯眯地掏出一个价值好几万的万花筒,“奖品是个小玩意儿,你哥前面还说要赢给你当开学礼物,没想到被你自己弄到手了。”
戴林暄笑了声:“这下又得另挑礼物。”
厉铮也笑:“挑着吧,自己带回家养的弟弟,可不得多费点心。”
众人散开,除了严栾外的演员都得回去拍戏,颜安作为导演自然也一样。只是走之前还要寒暄几句,没完没了的。
颜安双目含笑:“林暄,你什么时候……”
赖栗勾过他哥肩膀,撩起眼皮:“我想尿尿。”
“……”戴林暄偏头看他。
赖栗言简意赅:“狗。”
戴林暄顺势避开颜安的欲言又止,客气地说:“接下来就要你多费心了,期待最终呈现的效果——下次再聚。”
颜安看着他们亲密的姿势,眼神微微一暗:“好,这边路不好走,你们小心些。”
刚进卫生间,戴林暄就掸开了赖栗的胳膊:“不是没断片?”
赖栗说要尿尿,却没有解拉链的意思,反而聊了起来:“这个厉铮……我不认识他吧?”
戴林暄说:“当然不认识。”
赖栗又问:“他认识我?”
戴林暄掀了下唇,调侃道:“我们赖少的名声,还有人没听说过?”
“你默许的。”赖栗脸不红心不跳,“你什么时候学会了打麻将?”
“前段时间。”戴林暄说,“厉董最大的爱好就是打麻将。”
特意为厉铮学的。
赖栗心里一冷,轻声开口:“你和那个颜安才认识多久,就让他叫得这么亲密?”
“家里很多人和我面不和,心也不和,不也都这么叫我?一个称呼而已。”戴林暄打开水龙头,“不想小解就来洗个手,摸了一下午的麻将,都是细菌。”
赖栗走过去,听话照做:“为什么要挑一个有不轨心思的人做导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