肾上腺素冲击大脑,陈鸣邬虽然还记得刚才被奚谚恩踹一脚的痛,但他认为那只是他太震惊被偷袭造成的。他好歹学过跆拳道,就奚谚恩这样的弱鸡,有准备的情况下,只有被他揍得份!
奚谚恩依旧坐在原地,眼神情绪浅淡,明明不及宁止的冰冷,却仿佛千斤重的压力不断锤击着陈鸣邬。
陈鸣邬从来不知道只是面对奚谚恩的眼睛,会犹如万蚁噬骨般这么难受。
终于,奚谚恩双唇轻启:“行啊。”他微微抬起下颚,目光扫向宁止那两个保镖,“放了他。”
再说宁止那两个保镖被奚谚恩一看,浑身的汗毛瞬间起立,面面相觑间,都从彼此的眼里看到了惊惧,好在很快得到宁止的应允,他们连忙松了手,站到一边待命。
陈鸣邬皱眉捂了下肚子,强忍着不适感,活动了一下手脚,面对处变不惊的奚谚恩,脸上露出挑衅的笑:“来啊。”
不管之后宁止会如何处置他,这一刻,陈鸣邬只想狠狠暴揍奚谚恩。
他看着奚谚恩站起身,随后动作不紧不慢地脱去外套,随手叠起来要放到椅子上,一身衬衣加背心,将奚谚恩衬得更加身高腿长。
只见奚谚恩理了理袖口,一点点往上折起来。
陈鸣邬受不了这斯文劲,直接冲向对方,神情狠厉,一脚就要踹上去。
奚谚恩似乎已经预料他的招式,长腿一迈,竟然直接用小腿勾住了他的小腿,这一招只在刹那间,而他仍旧神色不变,腿部却是实打实施力,转瞬间,钻心的痛从弯折的小腿传来,而后陈鸣邬猝不及防直接倒地。
奚谚恩看着陈鸣邬,忽然解开了脖子上的领带拿在手,衣领的扣子也松了一个扣。
陈鸣邬从地上爬起来,冲着奚谚恩出拳。
奚谚恩一甩领带,领带像是有了意识一般,绕了一圈竟然将他手腕缠住,另一只手下意识跟着出拳,打出去的刹那,打了个空,奚谚恩竟然从他面前消失,陈鸣邬从身后感觉到一股凉意,余光一扫,奚谚恩竟出现在了他身后,没等他防御,领带的另一端已经缠住了他的脖子。
霎时间,一股强烈的窒息感袭来!
陈鸣邬的喉咙宛如被一条蟒蛇紧紧缠绕,让他无法呼吸,另一只手挣动,只听咔哒一声,奚谚恩轻而易举用一只手折断了他的胳膊。
领带已经松开了陈鸣邬的脖子,青紫的面庞已然变得惨白,他发出惨烈的哀嚎:“啊——!”
好疼,一旁的两保镖看得直皱眉。
奚谚恩看了眼领带,有些嫌弃地松了手。
深蓝的领带飘飘荡荡落到地面,陈鸣邬痛到重新跪地,捂着胳膊蜷缩起来,涕泪横流。
奚谚恩居高临下俯视着陈鸣邬,重新整理好袖子,扣好袖钉,而后问一旁的宁止:“宁总,你这里就没什么趁手的工具吗?”
宁止愣了下,看奚谚恩的样子,难不成……
但这人真的敢吗?
他忽然想看看奚谚恩究竟想做什么,于是让秘书拿了一把剔骨刀交到奚谚恩手上,然后命令保镖去门外守着,似乎真要给奚谚恩做好保障工作。
刀刃的冷光映照着奚谚恩漆黑眼眸,毫无感情,仿佛有猩红闪烁,如同恶魔。
奚谚恩蹲下身,看着颤抖的陈鸣邬:“不让人死的办法有很多,你想体验哪种?”
似乎觉得不够清楚,他热心的补充道:“可以剔肉。”刀刃接触大臂。
“可以割脉放血。”冰凉的刀刃滑到手腕处。
“或者直接剁下你的手指?”锋利的刀刃突然抵着陈鸣邬的手指骨,他感受到一股刺骨的疼痛,奚谚恩居然真的准备这么做!
这一刻,陈鸣邬真的知道怕了。
他浑身颤抖,肝胆俱裂。
“我还没认真,怎么就不行了?”随着奚谚恩的话音落下,“砰”的一声,陈鸣邬一个瑟缩,奚谚恩将刀刃插在陈鸣邬手指的缝隙间,然后,陈鸣邬瞳孔散开,精神已濒临崩溃。
地板上突然出现一片水渍。
陈鸣邬直接吓尿了。
奚谚恩嫌恶地皱了下眉,拍了拍手,站起身,云淡风轻道:“算了,没什么意思。”
曹昱在从头旁观到尾,将奚谚恩对陈鸣邬的威慑看得一清二楚。
说实话,奚谚恩像是变了个人,他也有些吓到了,但更多的是担心,见奚谚恩处理完后,走上前,握住了对方略带凉意的手。
奚谚恩反握住他的手,转向他的表情依旧笑意翩然,声音温和:“不用担心,我没事。”他看向不动如山的宁止,眼内对陈鸣邬的杀意似乎还未完全消散,忽而一笑,却显得更加杀气腾腾,“宁总,他交给你了,相信你不会放过他。”
陈鸣邬此刻已经吓破胆,估计精神都会出点问题。而凭宁止对向思祺的重视,陈鸣邬将面临的,不会比刚才好多少。
“小昱,我们走。”奚谚恩抄起放在椅子上的外套,拉了曹昱朝门外走去,一刻都不留。
宁止皱着眉,刚才奚谚恩那话,说的倒是宁止给他办事一般。
握着座椅扶手的手指微微收紧,指尖颤抖。
宁止这才意识到背脊因为一直紧绷的缘故有些酸疼,在身边只剩下跟随多年的秘书的时刻,宁止少有变了脸色。
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会从一个演员身上感受到犹如实质的杀意。
这种杀意他儿时感受过,那时他被绑架,绑匪迟迟拿不到想要的金额差点将他撕票,这使得他直面过盛怒之下的绑匪的杀意。
这场绑架皆因父亲那时的女友故意而为,对方不曾向父亲透露过他被绑架一事,才有了后续的事,也幸好最后父亲得知消息赶紧行动,和警察配合他也成功获救。
那时,宁止还只有九岁,怕得要死,却还要假装坚强。
但要说还是有不同的,奚谚恩的杀意比绑匪的更让人心惊,绝对不是演技那么简单,只是感受着,他到这个见多识广的年纪还是止不住颤抖。
不想承认,却也不得不承认,这种颤抖源于恐惧。
宁止第一次对一个人产生了敬而远之的想法。他突然又想到向思祺,想到向思祺初见时那种阳光开朗的笑脸,那些深藏于他内心的阴霾仿佛都被拂去。
很多人都不知道宁止为什么会喜欢向思祺,他却非常清楚,他钟情于向思祺不放弃的韧劲,以及温暖家庭构建的健全人格。
以及,即使向思祺后来母亲生病,家庭被疾病压垮,却依旧有一种温暖的力量,那是家的力量,是宁止从不曾拥有的温度,是他可望而不可即的东西。
数年前父亲病逝后,年纪轻轻的宁止便肩负起宁式集团的重任,与那些想要吞并集团的亲戚斡旋,他从出生开始便从未体会过什么是家的滋味,直到后来宁淇渐渐长大,渐渐把家的氛围带到他身边。
直到后来在医院遇到向思祺,看到虽然身患重病依旧目露疼爱的母亲拥抱向思祺,看到向父抱着母子俩,那种氛围是宁止一辈子的希冀。
而如今他得到了向思祺,也算是得到了“家”。
想到向思祺,宁止甩去那些多余的念头,握了握僵住的手指,站起身,赶忙走入了卧室内。
说回奚谚恩和曹昱,他们回到606套间时,涂九枫还没回来,而距离之前说的半小时还有几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