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谢钰元离开的背影,傅权霄怔怔地用手掌贴了贴额头上长方形的退烧贴,怔了半晌。
谢钰元何尝不知道傅权霄今天一直都不太对劲,可他又清楚一切的不对劲都是因为昨,而昨问题的症结……
谢钰元抬头看了看厨房顶的老式吊灯,刺白的光晕晃得他有些眩晕,他连忙避开光,低头正好看到自己右手拿着切菜的刀。
那刀刃在灯光下似乎划过了一抹雪亮的锋芒。
谢钰元一惊,像是被烫到似的,一下子扔掉了手中的刀。
刀背倒在菜板上,发出“咚”地一声闷响,其他人听到声音都来看他,顾瑀关心地问:“怎么了?”
“哦……没,”谢钰元回过神,缓过一口气,对顾瑀笑了笑,“没什么,手滑了。”
傅权霄不愿回去休息,谢钰元只好多多看顾他,直到一天的拍摄结束,客人们已经不在,员工们也都陆陆续续地回去了,只剩下他们两人,傅权霄仍不愿回去。
不知不觉,农家乐院子里的灯已经熄了,外面只有走廊上的灯亮着,负责专门拍各个员工的摄像师和其他专属工作人员也都随着员工的下班而下班了,只有谢钰元和傅权霄的摄像师等零星工作人员还在院中守候着。
“权霄,很了,我们回去吧?”谢钰元又给傅权霄量了一次体温,37.7度,仍是低烧,不但没降,反而升了一点,他有些着急。
傅权霄目不转睛地看着谢钰元,缓缓地摇了摇头。
谢钰元给傅权霄的额头换上了新的退烧贴,正要收回手,却被傅权霄一把攥住手腕拉了过去,他低头亲了亲他的手背,把谢钰元扯在了怀里搂住。
他不想离开摄像机。
他的脸贴着谢钰元的脸蹭了蹭,喃喃道:“不想回去。”
“权霄?”
“嘘……”傅权霄抵住他的额头,灼热的呼吸在咫尺之间,“别出声……”
他吻上了谢钰元的唇,先是轻缓地吮吻,接着是又深又重地深吻。
他们呼吸交缠相闻,一吻结束,谢钰元心急他的低烧,攥住他的手往后退开,“先回去休息吧……”
傅权霄感觉到谢钰元要退开,他随手扯下麦克风,把谢钰元的麦克风也关掉了,更缓更深地吻他,细细碎碎的亲吻,灼热的气息透过来把他包围住。
他喃喃呓语:“也别抗拒……”
有摄像机在拍呢,不是吗?
他一点一点认真地亲他,把他抱在怀里含着他的唇碾转反侧,深深地吻他。
谢钰元感觉到了傅权霄的情绪,他安静了下来,安抚地轻轻抱住了他,温顺地任由傅权霄吻着自己,此刻的他心中只有对傅权霄病情的焦心,其他的一切都忘记了。
灼热的、侵略性极强的气息几乎将谢钰元包裹,低烧的气息灼热得不正常,餐厅里其他大灯都关了,只留下他们前台这里的小灯,略有些昏暗。
前台和墙壁之间夹起来的小小空间里,傅权霄把他搂在怀里,时不时低头细吻一番,缠绵辗转。
监控房里,还留着的导演组几人惊呆了。
一直以来他们都已经习惯了这对夫夫平淡如流水的相处模式,毕竟节目都拍了一大半了。
可现在,好、好缠绵啊。
“又、又亲了。”
“想不到傅总生病时这么黏人。”
“夫夫两个今天和平常反差好大啊。”
“他们刚才说了什么吗?”
“麦好像被关了。”
导演组对两人表现出的亲昵反差惊喜不已,原本这对夫夫什么都好,就是亲密互动太少了点,虽然有时的纯情劲儿让人心肝乱颤,但大部分时候终究是平平淡淡的。
没想到他们还有这么亲昵缠绵的一面……
只是被关了麦,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有点可惜。
谢钰元被傅权霄亲得双颊生晕,急着照顾他的病情,扯住了他的袖子:“先、先回去吧。”
好说歹说,终于把傅权霄带回了后院。
傅权霄昏昏沉沉地躺在被子里,额头上贴着清凉的退烧贴,有些虚弱地看着谢钰元,眼睛一眨不眨。
灯光细碎地倒映在他的眼瞳里,显得有几分脆弱。
谢钰元对上他的目光心中一痛,他侧身给他掖了掖被角,轻声道:“睡吧,明天就好了。”
“我想……抱着你。”傅权霄低声说。
谢钰元伸手抱住了傅权霄,傅权霄把谢钰元牢牢抱进怀里,安稳地闭上了眼睛。
就这么一直病下去,也挺好的。他迷迷糊糊地想。
.
傅权霄做了一个梦。
那是盛热的夏季。
高考刚结束,最后一场考试后,他和谢钰元结伴从学校回家。
郁郁葱葱的林荫道。
快到家时,两人在岔道口分别,谢钰元正要离开,傅权霄却突然叫住了他:“钰元——”
“嗯?”谢钰元停下了脚步,询问地转头看向他。
一阵微醺的夏风吹过,撩过两人的发丝。
傅权霄对上他的目光,突然之间手足无措,脸上发热,心跳得乱七八糟,好不容易才稳定情绪,对他告白了:“我喜欢你。”
道旁郁葱的梧桐树,被风吹得哗啦啦响。
他看到谢钰元呆住了,白皙的耳垂逐渐变得通红,好一会儿没有得到回答,他忐忑又急切地上前一步,正要再说什么,就听到谢钰元有点结巴的回应:“我、我也喜欢你。”
梧桐枝叶遮掩间的阳光,闪闪发光。
傅权霄胸中鼓荡着巨大的激动、狂喜、幸福,他上前一步,想要冲过去抱住他,可是忽然之间,林荫道两边的梧桐树急速倒退,梧桐枝叶被风吹得哗啦啦巨响,谢钰元消失了。
他拼命地追,拼命地追,可是怎么也追不到,再也看不到谢钰元的身影。
忽然一脚踏空,身边的环境突然变了,他来到了一个长长的走廊,周围安静的只有自己的脚步声,前方有一扇房门似乎等待他去推开。
他来到那扇房门前,不知怎地,突然心生畏惧,犹豫了好一会儿,终于推开了那扇房门。
他看见谢钰元在里面吃药,看到他过来,连忙惊慌地把药瓶放下。
他的目光落在药瓶上,即使没有看到药瓶上的字,但不知为何,他莫名地认出了那是什么药。
那是一种抗神经衰弱的药。
他忽然想起来这是在什么时候,这是在他和谢钰元婚后的某一天。
那时,他发现谢钰元反感他的碰触,藏在隐忍下的畏惧和僵硬。
某一天,他无意中发现,谢钰元在吃抗神经衰弱的药。
——谢钰元和他在一起,需要吃这种药,才能和他把日子过下去。
只能远远地逃开,远远地避开,实在忍耐不了时,才回去和他见一次。
心脏像是被一只手攥紧,喘不过气。
周围天旋地转,如坠深渊。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又回到了八年前,他抬起头,看到谢钰元冰冷的眼睛,冷冷地对他说:“我恨你。”
深夜,傅权霄猛然惊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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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权霄的低烧这两天一直反反复复,时好时坏,谢钰元着急却也没办法。
但傅权霄却仍旧坚持录制节目,早上按时来,上最后走,众人对他的敬业精神都是暗佩不已。
这天上午,导演组叫住了他们。
“是这样的,我们打算做一个节目小花絮,作为给观众的彩蛋,所以需要你们来做一个夫夫默契问答小游戏。”李导笑呵呵地对谢钰元和傅权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