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见到傅权霄的时候,谢钰元只觉得恍如隔世。
他回来了,回来干什么?
傅权霄终于摆脱了家里的控制,费尽千辛万苦回到国内时,才知道谢钰元家里出事了。始作俑者,正是他生上的“父亲”,傅连城。
得知消息后他五内俱焚,飞奔到医院寻找谢钰元,他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为什么会这样?
在他被强送出国之前,傅连城还曾和谢钰元的父亲在酒会上把酒言欢,两家还有过合作。
傅连城,为什么要对谢家下手!
当看到脸色苍白、瘦了一圈的谢钰元时,他心痛欲死,想要安慰他,想抱住他告诉他他回来了,他会帮他的,会没事的,然而谢钰元只是冷冷地推开他,告诉他,他再也不想见到他。
他拼命地向谢钰元解释,他不是故意消失的,他被傅连城强送出国严加看管,被收走了一切身份证件和通讯工具,被关在国外限制了自由,他没想到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
然而怎么解释都没用了。
两家已成仇寇,无法改变的现实。
谢钰元怎么可能听进傅权霄的任何解释,他的家庭几乎被傅权霄的父亲搞得家破人亡,母亲至今还躺在医院里,父亲失踪,生死不知,他怎么可能接受他的所谓解释,怎么可能再接受他?
甚至傅权霄之前突然的消失,都更像是一种预谋和背叛。
憎恶也好,迁怒也罢,他不可能再接受他,不可能再和他在一起。
傅权霄从未有过的无力和惶恐,他想帮他照顾母亲,想办法努力地帮谢钰元寻找他的父亲,可他说什么做什么都没用,谢钰元不允许他再靠近他,不允许他踏入医院一步。
他找傅连城激烈争吵过,试图扭转局势,然而人微言轻,没有人会听他的,他太弱小了,什么都无法改变。
那一天,是一个阴雨天。
谢钰元这几天都没有见到傅权霄,他以为他放弃了,继续回去留学,去当他的大少爷。
这样也好,他每天忙碌于医院、警局、家里三点一线,上在医院陪床照顾母亲,白天回来做饭带过去,同时还要处各种杂事、去警局打听父亲的消息,没有任何余力去想别的。
这一天谢钰元从医院回来,快走到家门口时,他的脚步突地顿住。
傅权霄正站在他家门口前,身上已经被雨浸湿,形容狼狈,怀里抱着什么东西,被小心翼翼地护着,不知道站了多久。
傅权霄看到谢钰元过来了,眼睛一亮,抱着东西急忙向他走了一步:“钰元……”
谢钰元被他的声音惊醒,一下回过了神,他冷冷地看着他:“你来干什么?”
傅权霄被他冷漠的目光定在原地,惶惶然地不敢上前,有些语无伦次地说道:“我和傅连城断绝关系了……这几天我被关起来了,不是、不是故意消失的……我找到机会逃出来,我、我以为你在家,就在外面等你……”
他絮絮地说着,然而谢钰元就像没听到他的话似的,无动于衷,傅权霄的心中逐渐弥漫上惶恐:“我……以后我和傅家就没有任何关系了……”
谢钰元略过他,径自向家门走去,低头拿钥匙开门,淡淡地道:“你回去吧,我很忙。”
“钰元,钰元!”眼看谢钰元开门进屋,要关上门,傅权霄一下着急了,他连忙抵住门推开,有些慌乱地打开怀中一直抱着的袋子,捧出一个包装简朴的方盒:“今天……今天是你的生日……我……我做了个蛋糕……”
原来一直被他小心翼翼护在怀里避免淋上雨的,是一个生日蛋糕。
谢钰元垂眸看着那个蛋糕,突然一挥手,把蛋糕打翻在地。
蛋糕连同方盒在地上破碎,砸在两人的脚边,沾满了灰尘。
“我不过生日。”谢钰元冷冷地说道,不愿再和他做无谓的纠缠,转身进了客厅上二楼找文件,等会儿还得出门办事。
傅权霄在原地呆了一下,连忙快走两步跟上他,手忙脚乱地从怀中拿出一个古旧磁带,声音中带着恳求:“这是……这是我找到的vanish二辑磁带,你最喜欢的……”
“我现在不喜欢了!”谢钰元一下子推开他,一把将磁带扔进了垃圾桶,停在原地深吸了两口气,“傅权霄,有意思吗?”
傅权霄不知所措地看着那个垃圾桶,低下头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喃喃地道:“对不起……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两人都没有说话,空荡荡的客厅里一时间寂静无声。
这栋别墅空了不少,很多东西都已经卖了,显得很是萧条。
“你知道吗?”谢钰元突然说道,他伸手抚上落了一层薄灰的楼梯扶手,环顾了一下他生活了十多年的房子,环顾他的家,“这栋房子很快要被抵押拍卖了。”
他轻飘飘地说:“我的家要没了。”
傅权霄心口一窒,一阵闷痛袭来,他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可一切言语在事实面前都那么苍白无力。
相比起其他事情来说,这还只是一件不大不小的事。
谢钰元还在继续说着:“你知道刚从学校回来的那几天我在想什么吗?你知道看到妈妈躺在病床上我是什么感觉吗?你知道我爸现在还没找到吗?”
“这一切都是拜你家所赐。”他漠然地看向傅权霄。
“对不起……”傅权霄在他的目光下手脚失措,浑身无力,喃喃地道。
谢钰元突然问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什么?”傅权霄没有听懂,茫然地问。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你爸要对我家动手?”谢钰元接着问道,他目露迷茫,“所以你才会突然消失了,不打一声招呼,直接去了国外***……你早就知道你爸要这么做,你耍着我玩,直接去国外留学了对不对?”
这是诛心之言,傅权霄完全没想到谢钰元会这么想,他震惊地看着他:“没有,我没有……”
他完全没想到谢钰元会这么看他,慌乱地解释:“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我被傅连城强送出国,他们把我的手机、护照身份证都收走了,我被关在国外,事先真的不知道……如果我知道,我怎么可能会坐视这一切发生?”
谢钰元看到他震惊又受伤的眼神,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他。
不过这些现在也不重要了,他摇了摇头:“你走吧,一切都没有意义了,我还有事,我很忙。”
谢钰元上楼进了房间找文件,傅权霄慌乱地跟过去,边走边语无伦次地解释道:“我真的不知道……钰元,你相信我,之前你说的那个号码,不是我的号码,我在国外没有手机,没有接到过任何电话……我被关在那里,逃了好多次……最后一次终于逃回来了……”
他祈求般地说道:“而且我真的、真的已经和傅连城断绝关系了……你别怕,会没事的,我可以和你一起承担,我们一起……我已经和傅家没有关系了,我们可以一起……”
“够了!”谢钰元再也无法忍受了,就像被傅权霄的话触碰到了某根敏感的神经,他猛地转身,“一起承担?你拿什么承担?你怎么承担?”
压抑已久的情绪像是到了临界点,傅权霄的话像是引爆了这个点,让他再也压抑不住了,说什么喜欢,说什么断绝关系,说什么要和他一起……别开玩笑了!
用尽方法也找不到他的时候,他在哪里?被他家害的最绝望的时候,他在哪里?家里几乎家破人亡,他怎么承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