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没能找到他,傅权霄已经不在医院了。
那他去哪儿了呢?
又为什么会住院?
忽然一阵天旋地转,谢钰元的头突然疼痛起来,眼前的医院和病房如墨般褪去,取而代之地出现了大片、大片的血泊。
血一样的墨色逐渐染红了个世界。
谢钰元浑身颤抖起来。
他忽然想起发生了什么,傅权霄他……
啪。
一道强白光忽然从前方打了过来。
谢钰元茫然地抬起头,被白光刺得下意识眯了眯眼睛,睁开眼睛时,血色的一切都蓦然消失了。
他身处在一片黑暗的狭小空间里,坐在黑暗中的一张椅子上,面朝着白光刺目的前方。
白光打向他的地方,黑暗的桌后,传来了一道问询的人声:
“姓名?”
……
谢钰元忽然惊醒。
“钰元、钰元?”
耳边传来权霄熟悉的声音,谢钰元有些恍惚地睁开眼,看到傅权霄满眼的焦急心慌和担忧。
傅权霄刚才听到身边谢钰元睡梦中不舒服的声音,发现钰元紧蹙着眉额头都是细汗,似乎陷入了梦魇中,怎么叫都叫不醒。
他揪心不已,此时看到他醒了,终于松了口气,伸手轻轻地去抚谢钰元汗湿的额发:“怎么了?魇住了吗?”
谢钰元恍惚了一会儿才反应了过来,醒过了神,对傅权霄露出了一个安抚的笑容:“没事,只是做了个噩梦。”
噩梦……
傅权霄停顿了动作,手指颤了一下,是梦到过去的事了吗?
他忽然有些不敢去触碰他,连忙收回了手,低下了头,手指蜷缩起来。
谢钰元缓过神想起了什么,连忙倾身上前,伸手摸向他的额头:“你感觉怎么样?还烧吗?”
额头贴上了轻柔的微凉触感,傅权霄怔住了。
谢钰元摸着感觉不烫,悉悉索索地掀开被子起身下床,开了灯找来体温计,给傅权霄量体温:“量一下。”
“我已经好了。”傅权霄这么说着,还是听话地接过体温计,量起体温。
很快量完,谢钰元对着光看了□□温计里的水银刻度,36.7,他松了口气,露出有些轻松的微笑:“退烧了。”
这几天傅权霄反复低烧,昨睡前量了一次,也没继续烧,继续保持住应该就好了。
“白天再量一次,体温正常就好了。”谢钰元把体温计甩好放回去,又去倒了一杯温水给他。
傅权霄捧着水杯,怔怔地看着他。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他低下头,看着杯中轻微荡漾的水波,沉默了一会儿,喉中滚动了一下,声音干涩道:“钰元,”
“嗯?”谢钰元应了他一声。
傅权霄垂眸,仿佛陷在昏暗的光线里:“明天……我有紧急工作,要出差。”
谢钰元怔了一下,下意识重复了一遍:“出差?”
第61章
“嗯。”傅权霄低着头, 捧着水杯的手指缓缓收紧,“去D国,上午就走。”
“上午?”谢钰元心中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 空落落的,他忽然有些慌乱起来, “这么急吗?可是你的病……”
傅权霄说:“我的病已经好了。”
谢钰元沉默了,他没有由阻拦他出差。
过了好一会儿,他问道:“那……出完差,什么时候回来?”
傅权霄的手指痉挛了一下:“还不确定……”
不确定……
谢钰元怔住了。
-
谢钰元一直都知道他和傅权霄之间有很多问题, 他因为过去的事心中始终有阴影, 面对傅权霄的亲密举止始终没有办法控制自己。
他没有办法控制自己身体的反应,也一直都无法鼓起勇气面对过去。
他一直希望过去的就让它过去,不要再提起,提起来, 就只是一道血淋淋的伤口, 无论是对他,还是对傅权霄……
他想尝试和傅权霄简单地过好日子,可是这个尝试似乎早就已经失败了。
谢钰元一直都明白, 一切……都是自己的问题。
是他过不了心中的坎,是他一直在伤害对方, 是他……亲手拿刀捅向了他。
天很快就亮了。
农家乐的太阳照常升起。
白天,谢钰元又给傅权霄量了一次体温,确实没有再低烧。
他的病确实好了。
很快,农家乐的其他人也都知道傅权霄要走了。
据说是出差,国外有紧急工作。
对此,大家都表示解,可联想到昨天心心相印任务失败, 还有之后沉闷压抑的气氛,很难不去想傅权霄今天的突然离开是不是和昨天的事有关联。
到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昨天的事暴露出了两人之间一定存在严重的问题。会不会因此爆发了矛盾,傅权霄直接要走了?
导演组更是忧心忡忡,傅权霄只和他们说明了突然有重要工作,却没说清具体什么时间回来,只是说,不确定,听意思好像是要出差好几天还不止。
他们有不好的预感,这……会不会就,不回来了?
要知道,再过几天,就是谢钰元的生日啊。
这时候走吗?
.
上午十点左右,傅权霄的随行人员收拾好东西,他们要走了。
农家乐的员工们和谢钰元送傅权霄出了门口,李助远远地在车边等待着。
谢钰元的唇动了动:“我送送你。”
两人一前一后,走向车的那边,谢钰元看着傅权霄的背影,几次欲言又止。
李助为傅权霄拉开了车门,傅权霄在车门前站定,深吸了一口气,看向谢钰元,涩声道:“我走了。”
谢钰元正要说什么。
傅权霄却像要逃避什么一样,不等他开口,扶住车门就要上车,衣袖却忽然被谢钰元从身后扯住。
谢钰元略显急促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权霄——”
傅权霄不由转身看向谢钰元,心中不知怎地竟隐隐地有些不该有的期待,以至于屏住了呼吸,微微开口:“你……”
谢钰元对上傅权霄的目光,攥住他衣袖的手指微微收紧,青葱的指节显出微红,他深吸了一口气,有些紧张:“我有话想和你说。”
傅权霄的心跳紧张得停滞了一下,他看向一旁的李助,李助见状,识趣地向另一边走去,避到了远远的田埂边。
傅权霄的左手垂在身侧,有些紧张地虚蜷成了拳,他看向谢钰元:“怎么了?”
谢钰元松开了手,顿了顿,手指微颤,几乎鼓起了全部的勇气,第一次直面过去,向他坦白:“我……我的确是因为过去的事……有些阴影,所以总是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反应,”
他垂下了眼眸,接着抬起眼,话语急促起来,眼中带着期盼地看着傅权霄:“但、但我会努力配合你的……”
傅权霄如同遭到重击,僵立当场,心脏绞痛几乎难忍。
他,都把他逼到了什么地步……
谢钰元见他没有反应,有些急切地上前一步,双手覆在了傅权霄的手上,捧住了他的手:“权霄,我们以后……”
傅权霄心口剧痛,几乎是狼狈地把手缓缓从他的手中抽了出来,喉头梗了梗,声音艰涩地开口:“对不起……不会有以后了,你放心……”